《旗袍误》by见晓(完结+番外) [10]
齐然点点头,说:“我带你看看村子吧,你一定很好奇吧!”仪芬听了很是高兴,自己在城市里长大,对农村也就是从书本上看到过。
齐然在前面带路,不时地指给仪芬看各种各样的植物。这个是辣椒,那个是南瓜,还有那边是芦苇丛。你看这个稻穗,过一阵子就可用收割了。那棵是银杏,看上去已经有几百年了,你看上面的银杏果!齐然一一指给仪芬看,仪芬如同小孩子一样兴奋。
齐然突然停住,回头对仪芬说:“嘘,轻一点,跟着我到那边去。”齐然弯着腰,偷偷地往猪圈走,仪芬也跟在后面。
猪圈里,几头小猪已经睡着了,仪芬看了笑着说:“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我一直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今天算是见到活猪了。”齐然被仪芬的话给弄乐了,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瞥见仪芬正愤愤地看着自己,才硬是憋住不笑。
“啊!”仪芬突然叫了起来,只觉有小的东西扔到身上。两人忙转身,只见一群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绿油油的果子。那群小孩子见两人发觉了,拔腿就跑。齐然想要追上去,却被仪芬拦住了,“算了,反正是恶作剧!”
齐然叹道:“你倒是做好人,你不知道他们扔的是什么东西。这个叫苍耳,果子虽然小,但是有倒钩,衣服上的还好拿,可你头发上的就难了!”
仪芬一摸头发,上面果然有东西,正像齐然所说的,豌豆大小的果实上带有倒钩,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拉下来,却是越拉越缠得紧。仪芬有些急了,看着齐然求助。齐然说:“我们到那边山坡上,我来帮你弄下来。你自己刚才拽过的,可能没发弄下来了,只能将头发剪掉了。”齐然道。
坐在山坡上,接着月光,齐然替仪芬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带有倒钩的果实取下来。
仪芬好奇地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像那群小孩子一样调皮?”
齐然答道:“是啊,我们经常摘一把苍耳,握在手上,然后对着女生的长发扔。最厉害的一次,我们害得一个女生将一半的头发剪短了。”
仪芬笑着说:“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捣蛋,现在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了。”
“可能是我小时候扔得太多了,现在帮你把这果子取下来也算是报应!”齐然感叹道。
仪芬听了格格地笑了起来,突然问起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齐然,为什么你的旗袍做得这么好?这和你小时候的性格一点也不像!”
沈齐然的手停了停,回忆片刻说:“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的裁缝手艺很好,经常靠帮人缝补衣服度日。再破的衣服到母亲的手上都会焕然一新。母亲最擅长的是在破了洞的地方绣花,正是因为这个很多有钱人都来找母亲,生意是多了,可是母亲就只有一双手,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根本做不了这么多的话,但又不敢得罪那些有钱人。我经常能看到母亲半夜还在那里做活,油灯要油,家里买不起油,母亲就到月光下做活。母亲总是躲得远远的,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都知道。后来,我就白天坐在母亲身边,看她做针线活,心里默默地记着,这样过了一阵子,我也学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就偷偷地帮母亲做掉点活计,终于有一天,母亲发现了,母亲很吃惊,为此还打了我。”
仪芬听得很认真,齐然的手却没有停下,仪芬好奇地问:“你母亲为什么要打你?”
齐然接着说:“母亲一直寄希望于我能读书,然后出人头地,可现在我居然做女红,母亲很伤心也很气愤。我便向母亲保证,绝对不会耽误学习。”齐然顿了顿,没有立即往下说。仪芬催促道:“那再后来呢?”
齐然说:“再后来,我到了上海,读的那点书根本派不上用处,只能跟着师傅学手艺。想来想去,自己也就会女红,所以学了裁缝,因为有小时候的底子在,学起来特别上手,师傅很喜欢我,便早早地教我做旗袍。就是因为我学得比别人早,当然就比别人做得好。”
仪芬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母亲呢?现在在哪里?”
齐然愣在那里,紧闭着嘴,没有回答。仪芬感到气氛有些异常,想来是自己问的问题问到伤心处了,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压下心中的好奇,道歉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齐然道:“这不是你的错。”
齐然怕仪芬心中愧疚,就挑了别的话题,说着自己的童年。仪芬听了仿佛那个调皮的小齐然就在自己面前一样,被齐然的话逗乐了。许久,终于将那些苍耳都弄干净了,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怕蒋太太他们着急,便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蒋太太确实很着急,在院子里等。见两人一同回来,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迎上前去说:“怎么现在才回来?”
仪芬说:“这里对我来说太新鲜了,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
蒋太太调侃道:“新鲜劲过两天就没了,难道还能一直呆在这里,不回沈宅了吗?”虽然蒋太太话是对仪芬说的,但沈齐然怎么会没听懂蒋太太对自己的话外音?仪芬现在对自己也许就是新鲜,等新鲜过后,她还是会回到张天承身边的。可自己的理智管不住自己的心。
第十三章 春潮带雨晚来急
在乡下已经待了有五六天的样子,该看的也差不多都看了,该玩的也都玩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天承那里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仪芬开始有些想回去了。
蒋太太见仪芬趴在桌子上看着油灯忽闪忽暗,跨了进去,坐了下来。仪芬坐起身,见是蒋太太,笑了笑。蒋太太说:“怎么想家了?想回去了?”仪芬羞涩地点点头。蒋太太笑得更欢了,说:“刚刚二少爷来信了,说是事情差不多了,我就自作主张替你回了说,这两天就回去。你看怎么样?”
仪芬听了很是高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蒋太太听她这么一问心里乐了,答道:“你想什么时候走,那就什么时候走。”仪芬点头道:“那明天就走吧,我想回去了!”
蒋太太笑着答:“好!”又嘱咐仪芬晚上理了东西早些歇息。两人又说笑了些什么,蒋太太这才往外走。
走到转角处,却见齐然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失落。蒋太太知道齐然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感叹两人遇到的不是时候,又或者若是没有了张天承或许会好很多。蒋太太道:“你都听见了?很失望是不是?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陷进去,现在拔出来还来得及。”
沈齐然摇着头说:“拔出来,伤口只会流血不止。”蒋太太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伤感,开始后悔自己将沈齐然介绍给仪芬认识,也许自己这么做从一开始就错了。
傍晚,仪芬收拾完衣服,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可能是过于兴奋了,仪芬这么想。索性爬起来,披肩仪芬到外头再转转,最后再看看这个美丽的小村庄。
农家人向来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不过才晚饭过后,整个村子便全都黑了,站在高处往下望去,黑黝黝的,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若是在上海滩,此时才正热闹呢,这就是不夜城吧!仪芬想着,不知不觉又走到那天和齐然一起来过的山头,齐然正躺在草地上,听见身后有动静,爬起来见是仪芬,笑道:“你怎么来了?也睡不着吗?”
仪芬道:“走着走着就过来了,可见这村子太小了。”
齐然又说:“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找点你没玩过的东西让你瞧瞧。”仪芬听了连说好。齐然吩咐道:“你等一会,我去把东西找出来。”说罢,便起身往回走。
等了很久,才见齐然回来,手上多了个纸扎的灯还有火石。
“这是什么?”仪芬问道,这东西像灯笼又不是灯笼。
“是孔明灯。”孔明灯?仪芬过去在书上见过,是诸葛亮的发明,却从来没见过。齐然将手上的火石点燃了孔明灯里的烛火,原本瘪着的孔明灯开始被热气撑起来,慢慢地孔明灯开始往上飘,一点点一点点,越来越高,孔明灯也越来越小,在黑暗的夜空中就此一个亮点。
看着一点一点飞上天空的孔明灯,齐然心中祈祷,如果可以请让过程快乐一些,哪怕结局是无奈的。
仪芬却不知道齐然心中所想,只是感叹这丁点的亮光在浩瀚的天空的微小,人生于时间中沧海之一粟。
孔明灯飞得就快离开视线了,突然火舌一长,整个孔明灯烧了起来,小小的光,变成了火球,火舌瞬间吞噬了整个白色的孔明灯,灰烬一片片地飘了下来。齐然见到这个情景,惊呆了,怎么会这样,自己写了心愿在上面,现在居然被吞噬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心愿不会实现呢?
仪芬也很好奇,看了看齐然的脸色,猜想中间肯定有问题,推了推愣愣地看着天空了沈齐然,齐然回过头,见仪芬正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扯出笑容说:“没什么的,这很正常。天也不早了,怪冷的,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出发呢!”仪芬也不好追问,点点头,跟着齐然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蒋太太就来敲门,催促仪芬起床准备出发。仪芬从梦境中醒来,心口跳得很快,莫名地有些担心,却又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四人吃过早饭,和农家主人告别后,便上了车,和来时一样,蒋先生开车,蒋太太和仪芬坐后排,齐然坐前排。
早上出发的时候,天空很是明媚,阳光照在农作的人身上,像是金子般闪闪发光。可才过了中午,天一下子阴了下来,鸟也不叫了,风开始大起来,温度也一下子降了下来。蒋太太拉紧领口,看了看天空说:“这怕是要变天了!”
仪芬也伸出头去看天空,云动得很快,太阳也被厚厚的云层给遮住了。看来蒋太太说得对,真是要变天了,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场暴雨下来之前赶回城里去。
才开了几步路,雨一下子就下了下来,雨势汹汹,豆大的雨点打在泥地里,路边的泥坑不一会就积满了水。该怎么办,这雨看上去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越下越大,越下越欢,仿佛要将这一年的雨都下完一般。
“这可该怎么办?这一时半会停不了,虽说是在车里,可地上泥泞地很,估计再下会,我们就该陷在泥地里了。”蒋太太抱怨道。
仪芬也想早点回去,可如今是老天爷不帮忙,还不知道天承在家里会怎么着急呢。
齐然也感叹道:“这才叫泥足深陷呢!”蒋太太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一愣。齐然又接着说:“不如再往前开一段路,前边有个驿站,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