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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 作者:施定柔 [31]

By Root 816 0
峨眉山的方一鹤对剑,受了重伤,送回家时,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他只叫荷衣去见他,和她说了些什么,荷衣后来只字不提。只知道等荷衣从他的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师傅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交待他的后事。师傅的屋里原有一个剑谱,写着他多年剑术的心得,他也一直说要把它传给自己的继承人,大家,特别是大师兄一直跃跃欲试。不料,师傅一去世,那本剑谱却再也找不见。师妹便大骂荷衣偷走了剑谱。大家大闹了一场,荷衣一口难敌四舌,便愤而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这些都是老四告诉我的。我有三年的功夫都告假在外,师父去世之后我才回来,而荷衣已经走了。不过,我们后来倒是匆匆见过几面,只知道她在外面四处谋生,也过得不容易,倒混下个”独行镖客“的名头,比我这一事无成,名不见经传的师兄可强多了。前些时我们俩又碰到一起,问她日子过得如何,她说她有一个朋友兼主顾照应着,过得很好云云。”

他一口气说下来,饮了一口酒,门外却有一个女人探着头进来。王一苇脸一红,站起来,拍了拍慕容无风的肩,道:“我得走了。门外还有个女人等着我呢。什么时候得空再来看你们。”他刚要走,却又回过头,道:“对了,荷衣有一个怪癖,你可得特别小心。”

“怪癖?”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不能看见死去的小东西,只要看见一次就要发作。”

“发作?”慕容无风吓了一跳,原来她也有病?

“我们以前住的地方里常有人将溺死的婴儿扔在垃圾堆里。她只要看见了就会象见了鬼似地浑身发抖,呕吐不止。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过去,而且好几天晚上都吓得不敢睡觉。她也不能看见路上的死猫子,死鸟儿,死鸡子,死兔子,死耗子。一切死的小东西。只要一看见,她立时就发作。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一旦做成食物摆在桌上,就没事。她什么都能吃。小时候,几个师兄妹一要捉弄她,就往她的屋子里扔死鸟儿。”

听了这话,慕容无风的心又开始绞痛起来。

“所以你一定发现,她走路的时候,总是趾高气扬的。因为她的眼睛根本不敢往地下看。”

“她现在还是这样么?”慕容无风叹了一口气,道。

“怎么不是?前些时我见她时候,高兴得过了头,打着马就向她冲过去,结果马不小踏死了一只鸡子,给她看见了,二话没说,跳下马就直奔树林子里狂吐起来,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了。我哄了她半天,她死也不肯再走那条路,宁肯绕条远道。你说说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可能是小时候,有人曾拿着这些东西吓过她。”慕容无风想了想,道。

“哈哈,所以我说,你们俩个人在一起最合适了,你是大夫,一定能治好她。抱歉,我得告辞了。”

慕容无风笑了笑,道:“有空请到云梦谷来坐坐。荷衣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王一苇长揖而去。

入夜。

晚灯初上,走廊里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晃着。

慕容无风一回到谷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听风楼里坐了那么久,加之来回路途上的折腾,他早已疲惫不堪。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过了几个时辰,终于微微醒过来,却听见了水声,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水池里。

水是热的,四面却一片漆黑。

一缕月光从窗棂外隐隐地射进来。水中有一只手一直揽着他的腰。另一手拿着一块毛巾,正将水轻轻浇在他的肩上。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坐在自己身边,却又几乎是半扶半抱着自己的那个人。

手一触到她的肌肤,便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黑暗中,他点点头,脸有些发红。

那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肩上的伤痕,道:“你的伤为什么好得这么慢?这已是两个月前的伤口,为什么还肿着?”

他想了想,道:“荷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天一黑就来了。你睡得死死的呢。我在你床边坐了半天,看你出了一身汗,就……就帮你洗洗澡。”

“你好不易来我这里一次,这种很麻烦的事,你……你不要做。”他虚弱地道。

“我高兴,而且一点也不麻烦。”那手扶着他的颈子,将他的头放低,开始替他洗头。

他的手放下来,在水中,正好碰到她的腿。光滑细腻的腿。

“荷衣……你……我……什么也没有穿么?”

“在澡堂子里还穿什么衣服?”一句话堵过去,令他彻底哑口无言。

他浑身无力,便只好任她的手替他洗净全身。

“他们说这浴室里的温泉能治你的风湿呢。咱们得在这里面好好地泡一泡。”她喜孜孜地道。

“为什么不点灯?这里你不常来,黑漆漆的小心摔跤。”他淡淡地道。

“笑我的轻功不好呢?”那手伸过来,将热水拍在他的脸上:“你正睡着,点着灯岂不会惊醒了你?”

他便放心地靠在她身上。

“他们说自从你从村子里回来,就一直病着。”她叹了一声,道:“难怪你瘦得这么厉害。”

“我现在好多了。”他连忙安慰她。

“好什么呀?一点也不好。半点都不好。是不是他们送来的药你全倒掉了?”

“喝了一些。”他老实地道。

那人将他从水中水淋淋地抱起来,用一块大毯将他全身包住,将他放在一旁的松藤软榻上。替他擦干全身,便用另一块厚毯紧紧地裹住他。

“冷么?”她抚着他的脸,问道。自己已迅速地套上了一件睡袍。

“不冷。”

她从毯子里将他的手掏出来,道:“现在开始修指甲,你的指甲长了。”

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武器,大约是一把凌利的小刀,捉着他的手指,便在黑暗中挥舞起来。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中十分放松,镇定。

“不怕我一不小心削掉了你的手指头?”荷衣呵呵地笑起来。

“中原第一快剑的徒弟剑术会有这么差么?”他也笑了。

“以后你的指头就全交给我了。”她乐孜孜地道。

修完手指,她的手又伸进毯子,将他的一只腿掏出来。

他的脸有些红。

她轻轻的抚摸着他纤弱的腿,叹道:“你的腿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么?”

她的手握着他的脚踝,道:“现在我的手放在哪里?”

“膝盖上?”他乱猜道。

“这样呢?”她的手忽然发热,他终于有一丝极为模糊的感觉。进尔却是一阵刺痛。他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对不起,忘了你的关节正肿着呢,痛得厉害么?”那手轻柔地捉住脚指头,替他修着指甲。

他的脚从来没有走过路,柔软得好象婴儿一样。

“还好。”他淡淡地道。

她很利落地干完了一切,便将他抱起,穿过几间屋子,放到卧室的床上。

卧室里也是漆黑一片。荷衣带着他赤足走在地毯上,无声无息,一点磕碰也没有。

“要点上蜡烛么?”两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荷衣问道。

“不要,黑漆漆的正好。”他慢吞吞地道。

“什么叫做黑漆漆的正好?”她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黑漆漆地时候好干坏事。”他的手伸过去,捧着她的头,开始吻她。

她的心跳得好快。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拥抱着他。

“无风,这个时候,你会犯病吗?”她有些紧张地扶着他的腰,而他的手已有些狂乱……

“我不会这么倒霉罢?”他已无法控制地兴奋了起来。

黑暗中两个人轻轻地喘息着。

“荷衣,你高兴么?”他满身是汗地问道。

“高兴……”

“荷衣,把手拿开……”

“不行,你的心跳得厉害,我得按着你的‘悬枢’穴,万一……”

“这个时候,你不要练功了行不行?”他挪开她的手。

“不行,我紧张。我……怕你有事。”她的手复又按到穴位上。

“荷衣,我不会有事。”他复又亲吻着她。

“答应我,等我死了之后你才能死。”她的身子紧紧地抓紧了他,泪水忽然涌了出来。

“荷衣,我们会活得很久很久。”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一起等着汗水渐渐退去,窗外的月光将树影投到墙壁之上。

第十五章

“你睡着了么?”远处传来四鼓之声,荷衣却因一夜的兴奋,睡意全无。而慕容无风睡了两个时辰也醒了。却是因为近来体倦嗜睡,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按照他往日的习惯,四更三刻就起该起床了。

窗外一片宁静,只有浅浅的虫鸣,斜月从织着云纹的纱窗外射进来。

“还早。”他艰难地翻了一个身:“你不多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她咬着嘴唇,悄悄地道:“我们聊天吧。”

“那就聊吧。”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荷衣轻轻抚摸着他肩上的伤痕。

“我记得第一次坐船来神龙镇时,曾路过一座大山。好高好高的大山。”

“那是神女峰,就在咱们谷里,离这里其实并不远。”

“你去过?”她问道。

“小时候我外公带我去过一次。不过走到山腰时忽然下起了暴雨,我们只好半途而止。”暴雨将他淋得透湿。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从此那座山便成了他的禁区。

“真想爬到山顶上去看一看。从山下往上看和从山顶往下看,风景定会大不相同。”

“听说山顶风光绝美,我外公常去,为此还在那里修了一个亭子呢。”

“我们也去好么?”荷衣拉了拉慕容无风的手,道。

“山道很宽,可以骑马,只是最顶的那一段路却要步行。”

“那更好。我们一起骑马,到了尽头,我再带你上去?”

“我不去。”他淡淡道:“不过你若想去,这个时候走正好,到了山顶,正好可以看到日出。”

“你为什么不去?”

慕容无风沉默不语。荷衣却知他因自己残疾在身,又体弱易病,一向最不愿麻烦别人。象这种出门登山之事,若是告诉了几位总管,必然要计划良久,万无一失,方可动身。到时纵是万般有趣,有大堆人跟随其后,便也成了无趣。

“我们俩现在悄悄地去,好不好?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带上一点吃的,咱们在山顶上玩一玩,就回来。”

她支起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玩性顿时大起。慕容无风想了想,笑道:“好。只是山上气候多变,记得带伞,还有,我的拐杖。”

话音刚落,荷衣已从床上窜了下来,洗漱一番,便到谷门口寻回自己的马,又跑到厨房找好了干粮。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这才回到卧室帮慕容无风起床更衣。

不多时,两人便骑上了马。荷衣让慕容无风坐在马鞍里,将他的双腿绑好,自己则坐在他身后,两人便信马游缰地往西走去。

虽已时至临晨,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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