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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 [9]

By Root 231 0
才知道林颜消失的皇帝当场雷霆震怒,紧锁著两道剑眉於一干跪了一地的太监面前不停踱步,越踱,面上的神情便越发难看。

桂喜恭身侍在一边,虽不用象那些太监般跪著,心脏却也急速剧跳。几度张口欲言,却又胆怯缩回肚中,终是不敢说出半字。

踱步半晌,他忽然停步屹立,眉宇间一抹狠厉若隐若现。

“立即传朕旨意,著宫廷御用画师绘出方展颜容貌,交由刑部监司令莫尚之,即刻在城中各个出入口张贴,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方展颜缉拿回宫!”

下跪等人忙不迭领了旨意退去,站在空荡荡的殿堂内,他凝眸冷声。“桂喜。”

“奴才在。”冷进骨子里的声音叫桂喜著实浑身好一阵激灵,腿上却跪地飞快。

“把碧玉里的服侍方展颜的丫头们给朕宣来,朕要仔细问问她们,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奴才马上去办。”

待一路後退著出了雕龙绘金宫门,桂喜才一拭额头渗出多时的冷汗。一抚背,却早汗湿一片,冬日气候寒冷,不过片刻,湿汗便成薄冰,粘著温热肌肤,自是十分难受。然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许多,略一抖衣衫,加快脚下速度,急赶向碧玉宫方向去了。

门内,他凝视平铺案上的昨夜画作,清荷犹在,绘画之人却已飘然远去,不复半点踪迹。修长手掌执捏画作边角,渐渐握紧。“想逃?天下之大莫非皇土!朕倒要瞧瞧,你能逃去哪里!”

21

光阴流逝,任由帝王下得再多严令却也得不到林颜半点音信。东西南北四道主要出口皆挂著她的绘像,日夜有专人在前把守,只等一旦有人识出便立即通报上去。奈何,一月复过一月,佳人芳踪渺茫,徒留城墙上画来之颜清然。

靠著城西郊外的一栋三进厅房原是远家产业,早年倒是人多繁华,而後子孙纷纷各自成家,有了自家居所後便也渐渐冷清起来,近些年更是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略为破损。没想子上上月开始,这老宅子竟又开始有人进出,忙忙碌碌的将些新添置的家居用具搬抬进屋,兼之粉刷旧墙。不出几日工夫,原本退尽颜色的陈旧房子便已然焕然一新。

期间也有好奇心颇甚之人前去探问,出来打发的却是个年过半百的花甲老人,话尚说不清楚了,又如何可从他口中探得一丝半毫,久而久之,老宅新主究为何人也没人再来关心,日子渐渐趋於平淡。

每日,宅中定要到的正午才会有人出来走动,说是出来走动却还就是那露面人前的花甲老人,除却此人,便只有每日清晨时分从一边小门出来去城中买菜的清秀丫头,至於这屋子的主人,人们却是一面都不曾见过,更别提知晓他的身份。只由老人有心无心中露出些许口风,似是与城东的远氏医馆有著丝线联系,除此,便再也得不出分,简直神秘之极。

转眼,已是隆冬。

俗语瑞雪丰年,这年的雪的确够大也够厚,田里道上一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儿是路,哪儿是田,便是眼力劲极好的人怕也无法在转瞬就分得明白。

换过新容的老宅自是早将门外高挂的匾额取下,改放上描著‘平府’两字金漆的牌匾,由此,邻里众人方才得知新搬邻居的姓氏为何。

那日,正是除夕,整日里大门紧锁的平府宅子竟破天荒的没到正午便拉了大开,为的,就是那清晨来此久侯的年轻男子。

“先生怎也不早点叫人捎个信来,不捎信也就罢了,干吗到了门口也不叫门,偏等到府中买菜的丫头出来才上前扣门。亏得清晨主子忽尔来了兴致想吃东坡肉,否则怕是先生等到晌午也见不到有人出门呢。”说话的人声音脆亮,犹如黄莺出谷,俏生的很。容貌也端正,乌黑的发丝简单扎成两条粗大麻花发辫,就那麽垂垂的挂在胸前,随著她走路时的起伏微微晃动。

“叫澜姑娘笑话了。”远流风一身青色长衫,黑缎锦袍上烫金的团花图样在四周白雪映衬下更透露一股子清冷的味道。他眼角轻轻往里屋方向瞥著,嘴里虽与身边的丫头说话,心思却早已穿廊走院,进了内堂去了。

停得半晌,他终究有些隐忍不住。提手扬扬一直拎著的药包,笑得竟有些羞敛。“……她……今日身体可好些了?前几日我见她咳嗽,一直担著心,今儿个特地给她送点止咳的药来。”

被唤作澜姑娘的女子‘扑哧’一声笑将出来,这一笑可把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笑成了个大红脸,神情越发羞窘不说,就连手脚也变地无措起来。

“澜姑娘……在下……在下……”见他吞吐了半天也没蹦出个什麽,澜袖捏捏笑得快僵的脸蛋,赶著他前头进了回廊一番快走,偶尔,冬日的轻风中倒可听见一两声压至极低的女儿家笑声,只不过隔的远了,听来便不觉得太多困窘。如此一转再转,每隔数十步距离,回廊上方便都挂著一盏小小风灯,即便是天光白亮,那里头也燃著小支烛火,整日不见熄灭。

她,还是一样怕黑麽?只要这屋子稍稍少了些许光亮便无法安然睡至天明麽?这一路行来,他的一颗心不觉为那回廊尽头的房间主人轻轻疼著,初次见面所起的爱恋又於无形中深了几分。

“远大夫,劳烦走的快些。”不远处,澜袖停在一处风灯下等他,神情略微不耐。

“来了来了。”他应声,忙脚下加快了些,片刻便走到她身边。“叫澜姑娘久等了。”

澜袖冲他一笑,解释与他听。“原本不碍事的,只是今日主子的心情似是欠佳,我想她若见你来了会稍稍开颜些才斗胆催的,还望先生不跟我计较才是。”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回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厚厚的毡毯垂至地上,将屋内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主子,远先生看您来了。”澜袖单手挽起厚重的毡毯,对那坡有些重量的帘帐竟丝毫不当回事。笑了一张俏脸招呼远流风。“快进去吧。”又忽得探脸过来,诘声低语。“可别再傻乎乎的了,喜欢就说出来嘛。”

没等他反应过来,玉手一退,他便被推进了这厚重毡帐隔绝的一方小天地里。迎面,见著了她。

“是远先生来了啊,请坐。”清清淡淡的嗓子,如外头一路行来时见到的积成冰的雪,冷虽冷透,却也好听得紧。

远流风在一旁摆放的红木椅子上坐下,那上面铺著厚厚的毛垫,才一坐下去,屁股上便觉得一阵暖意,再加上房中燃得正旺的火炉,瞬间便已将在外时所感到的寒冷尽数驱散。

他抬眼望她,但见那一张略透著几分病意的容颜较之前几日却真是好过一些,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这才放下。“这几日……感觉可曾好些?”

窗边,她蜷缩在铺就许多层毛毯的软塌上,怕冷似的缩了缩脚,青葱般的十指倒是难得从放在膝上的手拢里探出,掠掠不经意垂落的青丝道。“劳先生费心了,喝过先生送来的药,这几日倒没前些时间那般难受了。平秋感激得很。”

平秋,即是林颜。出了宫,改了名,却还是避不开眼前这秀气的男子。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几欲失笑,这是何等的缘分?才离宫,才想找个居住之处,偏生自己中意的房子却归在这男子的名下。她笑,这莫非是冥冥中命运的另一种安排?

她慌称夫君新逝,一人不欲再在旧居独住,故想另觅一宅地,正巧看中的房子归属於他名下。

他对她的这番说辞全盘接受,全无半点疑虑,至於城西旧宅,更是以难以置信的低廉价钱半卖半送与她。他的心思,她知道却不敢接受。她素来冷情,便是知道有人喜欢自己也不会摆出一副已然清楚的模样,碰上远流风此人个性温和,实在也有些温和的过了分,她装著不懂,他竟也不敢再近一步。相处近两月时光,这二人仍生疏客气的一如初见,真正急坏了一直旁观的澜袖,时不时的为他二人推上一把。

几声寒暄过後,林颜只管自己出神,愣愣望著窗外发呆。远流风见她这般模样一时也找不出话题来说,只得随著她静静眺视窗外雪景。

半晌,突有一灵感闪过,他走至窗前,低头笑看她。“既然喜欢,何不出去走走?总好过呆在这屋子里隔著看。”

林颜将头略抬起几分看他,微尔一笑。“太冷了,你忘了我才大病初愈麽?怕是让这风一吹又要加重了。”

“说得是说得是,我竟是没想到这一点,是我大意了。”喃喃说著,他有点讪然的回转身,正欲回座坐下,便听得林颜声音再度传来。

“若先生肯为我多披几件外衣的话,也许方才的提议可为之一行。”

他大喜,连忙回身,正迎上她浅笑盈盈的眉眼,心中忽尔又是一动。才知,情根已然深种。

22

户外虽冷,空气倒也洁净,轻轻嗅去,满鼻都是积雪苍白的清冷。

她拢拢不离身的手拢,转首笑道。“多亏了先生提议,不然平秋便要错过一饱眼福的机会了呢。”

他痴愣贪看著她淡然的笑颜,却是呐呐许久不得出口一字半语。

平心而论,他著实不愿开口唤她‘夫人’,那只会提醒自己她曾身为别人的妻子,但若直唤其名讳又显得过於亲昵(虽这才是他心中所想所愿),惟恐招致佳人不悦,令那本已渺茫的希望更不见生机。故此,尽管脑中思绪瞬息万变,口中却是半天不出一言。

早在两人相携出门之时,俏丫头澜袖便已乖巧的在回廊一处既能瞧见廊外雪景又不用担心风大加重主子病体的合适之地安置好一切,厚毯与燃旺的火炉等必备物品无一缺少,其人细心可从这些地方略见一斑。

此刻,她随侍一旁,对两人客气到近乎陌生的对话大翻白眼,更因远流风的‘木呐’而深感无力。

大而圆亮的眼珠一轮急转,唇角轻翘,已是计上心来。

她上前往两人杯中添置茶水,待添完自家主子的转到远流风一边时,脚下不露分毫破绽的在他脆弱胫骨狠狠踢上几记。事出突然,再加上远流风心有所思,她这一招倒叫这个儒雅男子当场大皱其眉,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痛呼声咽回腹内,只拿一双奇怪眼神向她望来。

不等他开口询问,澜袖先一步尖声叫起来。“诶呀呀,先生这是怎麽了?”

她这一叫唤,自然是将旁边原本不甚留意远流风的林颜给叫得转首过来,一看之下,也觉奇怪。“先生脸色的确难看,莫非是陪我在这里多时,著了凉了?”

眼见她有回转屋内的意思,远流风忙不迭的想出声回答,才说了“不碍事……”三字便又被澜袖抢过话去,“诶呀,都脸色都难看成这般模样了,定是让这雪风吹得著凉了。主子,不如留先生用过午膳再叫人送他回去吧?”

这话一出,只得了一人惊喜反应。这人自然就是远流风。说来,自从与林颜再次相逢以来,这间旧时的宅子他虽是来过不下十次,但次次都不过停留三数时辰,往往与林颜只得寥寥数句闲聊般问候便再找不著留下的话题,每每都黯然离去,更不用提曾在这宅子里用过膳食了,而今被澜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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