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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行记 [5]

By Root 583 0
,一手空出来划水,脚往下一踩就要抬腿蹬水,没想到一踩竟然没把脚拔出来,身体已经往前俯了,于是一头插到湖面下喝了一大口水。他挣扎着又一使劲,只觉得脚腕子上一阵钻心的疼。
  好像是扭了筋了。马猫儿慌忙扔掉手里的莲子,开始在水里扑腾,灌了一肚子湖水之后,终于爬到了湖边上。
  眼瞅着天要黑了,将满的圆月在天边露出一抹清晰的白影子。马猫儿心里有些慌。自从第一次在湖边偷看到有人在练剑,他每天刻意提前一会到湖边洗澡,生怕跟那练剑的撞上。今天这么一折腾,天已经黑了。万一被那个高手碰上,被他怀疑自己偷学武功,一定活不了!
  边想着,马猫儿边揪着岸边的芦苇一瘸一拐爬上岸,嘴里丝丝吸着气正摸着黑找自己衣服呢,就听见湖岸附近小路上传来清晰的喊声:
  “什么人在那里?”
  马猫儿第一个反应就是练剑的高手来了。他一把扒开芦苇藏进去,心里怦怦跳着:完了,要是没穿衣服就被人一剑刺死,那下辈子也不用做人了……
  不过这声音听在耳朵里好生熟悉啊……马猫儿不敢站起身,哆嗦着抬起手来去够芦苇尖上悬着的衣服,忽然觉得这声音听起来跟叶拐子有几分像。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扯下来,已经听到了芦苇那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哗啦一声芦苇被一只手拨开,看不清衣袂飘飘的人影,只见一条细竹竿带着嗖嗖风声一直刺到自己眼前。马猫儿把一团衣服往胸前一遮,几乎要哭出来:“叶拐子你出去!”
  叶拐子当然没有滚出去。
  一袭白衣手持长剑一样的竹竿的叶公子,此时站在翠绿的芦苇丛后面,修长的身形沐浴在初生的月华中,要不是脸上的表情像极了痴呆,简直就是传说中月色下美如玉剑如虹的翩翩剑侠。借着月光叶长春看清了眼前蜷腿斜坐在地上的那个人,手里搂着一件衣服半遮着身体,如瀑长发贴在身上背上,遮住了大片白皙的皮肤,滴滴答答的水顺着长长的脖子一直淌到肩膀下凹陷的锁骨窝里,清水大眼里闪着惶恐和愤怒,白白的牙齿咬着嘴唇,脸上两朵殷红正慢慢的盛开。
  手里的竹竿哐然落地,一向明敏睿智的叶公子平生第一次犯了迷糊,心里想道,马猫儿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怎么没有了?
  不过精明沉稳果决善断的叶公子很快恢复了意识,他飞快的转过身迈出芦苇丛,在外面似是漫不经心的讽刺道:“马半仙,好好的干嘛剃了胡子呢,难道以后不想扮神仙,要该扮女人不成?”
  身后苇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嘎嘣嘎嘣的咬牙声,叶家公子忽然想起刚才马猫儿对自己的称呼:叶拐子。亏得阿福前几天还指望马猫儿能老实些呢,看这又是什么时候的歪名儿?是新起的吗?不然阿福怎么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呢?回去一定要问清楚。他一边想着一边迈着温文尔雅的步子往外面小路上走,心里似乎又有些忿忿然,没有意识到,或者装作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莫名其妙的热乎乎的感觉。
  月朗星稀,风景如画,湖面上的红白荷花与湖边芦苇顶端雪白的芒子轻摇着,带着淡淡清香的絮絮的夜风,见证着江湖无赖马猫儿与叶家家主叶长春心里对对方无比的痛恨与厌恶,以及迫害对方的急切心情。
  3
  在湖边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收拾停当之后,惴惴不安的马猫儿终于连蹦带跳窜到了叶府。可是站在西面院墙下面,他,或者说她,犹豫了好久,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爬进去继续当叶府的仆役。换句话说,叶长春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女的呢?
  这种犹豫充分证明了马猫儿对自己的死对头叶长春根本还不够了解。她知道叶长春很奸诈,很狡猾,但忘记了奸诈和狡猾的另一层意思,是聪明。叶长春如果看了今晚的情景之后还不能发现马猫儿女儿的本来面目,那他是凭什么资格成为叶家这么多药材铺子的当家人的?
  犹豫的结果是马猫儿决定爬进墙去。因为脚扭伤了,所以今天翻起墙来手脚不是那么利落。她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墙上爬,一边自言自语着:“他一定没看出来,一定没看出来,不然他走的时候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翻墙进去后,马猫儿溜进自己西厢的小屋,关上门点着灯,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小屋,又开始自言自语:“要不是有个叶拐子,其实在这里住着也挺好的……”
  就在马猫儿疑惑叶长春有没有认出自己女子身份的时候,叶长春也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马猫儿。本来他很确定那个烟眉秀眼的人就是马猫儿的,可是反反复复想来想去之后,脑海里那个坐在湖边的人的脸开始变得不那么清晰。
  而最令人怀疑的是,叶长春想,就算是马猫儿的声音没错吧,就算是马猫儿无礼的声音没错吧,就算是一样的眉眼也没错吧,可是一脱了仆役衣服摘了那顶烂乎乎的瓜皮帽的马猫儿,为什么能摇身一变就能变成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呢?这反差之大,令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叶家家主也很难接受。
  不过经过再三思索,他还是确认了那就是马猫儿,因为他想起了湖边女子怀里抱的衣服。那一团破烂的分不出颜色看不出布料的褴褛破布,确定无疑是马猫儿的没错。
  第二天清早,坐在书房里的叶长春看着新送来的账本子有些心不在焉。
  叶长春本来认为,自己可以一直装作不知到马猫儿是个女子的事实,不过事实也证明,骗人容易,骗自己难。在书房里看账本子的间歇中,他回想起前几天从窗户里看到拎着水桶在前院后院奔波的马猫儿,那一颦一笑,越想越让他觉得马猫儿像个女子,虽然她说话高声行为粗鲁,举手投足都映射出一个江湖混混的风格,甚至她嘴上还有两撇胡子,但是那过于清秀的眉眼和轻盈柔弱的身段,却是女子才有的。他甚至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呢?
  这应该算是叶家家主叶长春生平所受的最大打击之一。
  想完之后,叶长春觉得自己想跟她过不去的想法更强烈了。可是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老是这样跟一个女孩子过不去,会不会太说不过去?
  不过对于一向内心傲慢和成竹在胸的叶长春来说,天下只有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没有说不过去或者不能做的事。于是他决定,还是一如既往的把马猫儿当成个男子好了,何况她那样的,哪里像是女孩子呢?
  这样想着,他扔下手里的账本子,往后院走去。
  后园里很安静,只有柴房里传来一声一声劈柴的声音。叶长春听着这动静,心里开始诧异,马猫儿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虽然有功夫,可到底是个女子啊。可是走到柴房门口,他却看见坐在柴房里木头墩子上的马猫儿正在笑嘻嘻的逗着他的癞皮狗玩:
  “长春,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我你肉吃!”
  癞长春很笨拙的举起两只爪子,长长的舌头从张着的大嘴伸出来,口水很恶心的流成一条线。
  一边正在挥着斧头劈柴的是身强力壮的余庆,劈柴劈的满头大汗,嘴里还“嗨嗨”喊着,一挥斧头正要劈下去,一个不小心看到了门口的东家,于是连忙放下斧头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笑呵呵的问安:“东家,您来了。”
  叶长春点点头,没有跟他说话,只是温和的笑着,问仍然坐在地上的马猫儿:“马半仙,你真悠闲自在,要不要让人给你沏壶茶来?”
  马猫儿一脸理亏的慢慢站起身来,嘴里嗫嚅着:“我……”
  “不必跟我讲了,”叶长春仍是温温和和笑着,“仆役的事我不管。一会自己去找阿福,让他带你去前院找周伯领罚吧。”
  说完叶长春心里有些得意的转身就走,一边走一遍在心里琢磨,该怎么让周伯处罚马猫儿呢?是让他教癞猫儿唱歌,还是让他把叶府里所有的耗子洞都堵上……不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身为一个女孩子,马猫儿好像不害怕癞蛤蟆呀,耗子这样的东西。可不是吗,癞猫儿还是她抓回来的呢!他好像也不怕蛇啊虫子什么的,要不然怎么敢那么晚的时候还溜到湖边芦苇丛里去洗澡呢?
  回到书房,叶长春把阿福叫了进来。阿福走进书房,看到自己主子又是一脸开心的样子,意识到马猫儿今天一定又倒霉了。他顿时有点同情马猫儿了,可不是嘛,跟自家主子斗的人,好像没一个不倒霉的。虽然自家主子总是不动声色温和含笑的脸,并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不过这种时候往往是他的对头正在哭喊甚至上吊的时候。
  “阿福,今天没有什么事吧?”
  “回爷的话,我昨天跟王掌柜说好了,今天下午要去城里回春堂去收上半年的帐。”阿福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倒也没什么事。”叶长春翻一页桌上的书卷,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拿着碗盖慢悠悠的刮刮水面的茶叶,轻轻喝一口,才抬头看阿福一眼,“我怎么觉得,马猫儿挺胆大的,好像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呢。”
  冰雪聪明的阿福会意,回道:“我正好要去后院走一趟,问厨房里有没有要从城里往回捎带的东西,顺路去跟马猫儿聊两句,看他这两天可习惯新屋子。”
  叶长春满意的点点头:“嗯,那就去吧。”
  阿福还没有出门,就感觉书房门口有一个巨大的人影。他回头看了看,是府里的余庆,于是迎上去。
  余庆很拘谨的憨笑着:“阿福哥,我想跟家主说几句话。”
  阿福回头看看叶长春,叶长春点点头,于是阿福领余庆进了屋子。余庆一进屋子,立刻跪了下去:“东家。”
  阿福一愣,叶长春也放下手里的茶碗:“余庆,起来说话。”
  余庆点点头站了起来:“东家,今天劈柴的事情,不要怪马猫儿,是我要替他劈柴的。”
  叶长春看着憨厚的余庆,不相信他竟然能看出来马猫儿是个女子,问道:“为什么?”
  余庆摸摸后脑勺:“马猫儿昨天晚上走路把脚崴了,好像很厉害。我看他走路都龇牙咧嘴的,也没法干活,所以就帮他劈柴。”
  叶长春想起昨晚,自己是在路边问了一声之后没有听到回答才又跃向湖边的,中间时间虽短,可是也足够手脚一向利落的马猫儿穿上衣服了。这么说,原来是她脚受伤了。
  叶长春脑子里浮现出马猫儿一拐一拐走回叶府,然后拖着一条瘸腿翻过墙头的情景。他温和笑着冲余庆摆摆手:“知道了。我不会罚马猫儿,也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余庆走出去,轮到阿福不明白了。他觉得,对于像马猫儿那样走起路来连蹦带跳的人来说,崴脚就像自家东家会当众笑得前仰后合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
  叶长春好像并没有觉察他的疑惑:“阿福,先去给马猫儿送些药膏吧。你那里还有吧,上好的五福续骨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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