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磐寺 [23]
什么劲哟……可怜我的德清重孙儿，我把棺材都让给了他，想不到竟死于这么个女人的手啊……”
端木华堂不理他，回过身来对端木秀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杀了人，明天官府来时怎么说？”
端木秀峰盯着自己长剑的血迹，微哂：“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有官府来问，我自会承担，绝不连累山庄半分……再说，官府也未必管得了我们的事！”
“那是当然，谁会抓你去顶案啊！这不是挖了九王爷的心头肉。”有人轻声嘀咕。
端木秀峰目光一寒。
端木华堂长眉深蹙，一声断喝：“霜峰，越来越不像话！对庄里无寸功，对兄弟……”
端木秀峰“嗤”得一声笑了。关于自己与九王爷的种种不利传闻他有所风闻，只是不萦于怀付之一笑而已，而从自己的族中兄弟口中当面声讨出来，还是头一朝。“众女嫉余之峨嵋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他冷冷叹息着，朝着站在人群堆里自己的小厮计思道：“计思，你把这个女人驮到后山龙磐寺里去埋了………荒寺冷清，已被官府构罪以风化案，也不怕多葬这具红粉骷髅。”
端木华堂闻言一愣，若有所思朝端木秀峰看了良久，目光游离不定，似在咀嚼这端木秀峰的话语，半晌才点头：“也好，也好……埋了好！大伙都各自再检查一下所辖宅院，看还有无其他异动。十一，你跟我来，到祠堂去。”
祠堂上的祖宗牌位森森排列，帷幕后端木德清的棺木在长烛后显现出黑团的阴影。端木秀峰看着华堂吩咐祠内彻夜颂经的僧人们出去，“师父先请出去用些素斋点心，我们爷孙俩在此好好谈谈。”又等僧人们走尽后缓缓关上祠堂大门。
至此，整个堂内只剩下端木华堂和端木秀峰，还有就是躺于棺内的端木德清。端木秀峰看着自己的爷爷，一声不吭。
“凤洲。”端木华堂唤着端木十一的字，“这庄内，所有人的名都是依族谱排的，你是峰字辈，取名‘秀峰’是你死去父亲的意思……其余林峰、霜峰、晚峰等都是如此，由他各自的父亲取名。本来不管我的事，但是我还是给我两个最钟爱的孙子分别赐了字：鹤洲、凤洲。林峰字鹤洲，秀峰字凤洲……”端木华堂喟然长叹，“十一你跪拜一下祖宗吧。”
端木秀峰默默无言，长跪于堂前对着祖宗牌位磕了个头。
“啪”的一声，端木华堂将一把刻刀扔到了端木秀峰跟前。“你刚才随手发出的东西，没打中绮绣，却深嵌在青砖墙内。我听闻响箭声，赶到那里，先命人将林峰抬回无衣阁，然后就取下了这柄刻刀……十一，你的暗器功夫确实很好，这样一个钝头方脑的东西，居然会牢牢钉入墙中。力度、准头……都与那钉死在墙上的猫狗身上所中甩手箭的手法如出一辙。十一，你能告诉我，你这是向谁学武功？说不定，我们可以追查一番，揪出那个杀猫杀狗的真凶也未尝可知啊。”
端木秀峰默然不语，执起那柄三寸见长的刻刀，轻轻摩梭着刀柄上的麻绳圈。“爷爷有疑我之心，非秀峰不敢辨，只是不欲辨白，疑人莫用，用人莫疑，若俩人之间已有疑虑滋生，再辨白已然无用。再说，秀峰也不敢妄称自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淡淡地诉说完以后，端木秀峰复又朝上贡的牌位磕了个头，然后挺直腰身跪在那里，不再言语。
端木华堂目光闪烁不定，也默立堂中，而后来回踱了数步，回过身去，朝着端木德清的棺木轻叩数声，似轻嗟似叹息，还喃喃低语了数声“德清……德清……”，方轻嘿一声：“爷爷是老了，但并不是老糊涂，你若将我看做老迈昏聩也如叔公一般的人，那么你就错了。”
端木秀峰漆黑的双眸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复又沉默半晌，才沉重叹气，哑声道：“五哥……他伤势如何？”
端木华堂走到祠堂边，打开祠堂大门，低声叹息：“林峰的脚筋被挑断，从此他的左腿已废了，你今晚就在这儿跪着罢，明天等送德清出殡后，你去看看你的五哥。”说毕，端木德清负手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又住身道：“你那天晚宴时向我打听几年前我们庄中的老庄客“铁锅茶手”莫九，离开我们山庄后，听说回了老家，就在婺源龙尾山中。”
******
婢女卷起帐帘，用一个黄梨木钩钩住。“五爷，十一爷看你来了。”她低声道。
端木秀峰一摆手，让她退下去。自己则坐于床榻边，向内巡视。眼神恬淡宁静，波澜不兴。昨晚，他在祠堂里跪了整夜，端木华堂虽然命令他这样做，但显然自己不曾睡好觉，夜半起来一次，走至祠堂门口，叹着气让他起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也有错。但是端木秀峰并没有听他，仍一意孤行长跪不起。至今晨早上发丧，整个端木山庄举族出动，白皑皑的长队一直绵延到青林山端木山庄的坟地。端木秀峰等忙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不等众人从山上下来，就先行归庄至无衣阁中看望端木林峰。
端木林峰脸色微显苍白，但更多让人不忍的是神色相当沮丧。他挣扎着半坐起，颓然叹息：“十一弟，你五哥从此是个废人了。”
废人。端木秀峰微哂。是的，这并不是林峰的颓唐之词。明摆着的事实，对于一个学武的人来说，脚筋断了就意味着失去大半毕生功力；对于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人来说，左脚残废意味着……五哥还未曾娶妻啊！本来像他这样的条件身家模样，富户千金名门闺秀，什么匹配不来？而现在，可能连小门小户的女子，稍稍怜惜女儿的人家也未必肯吧？更别谈模样了。除却这些，更紧要的是山庄部分人的态度变化。观颜察色，权衡得失本就是商人的本能。眼看着端木林峰到这个境地，就知端木山庄少庄主易位是必然的事情，再加上端木华堂在长子出殡时，一遇上庄中细务，平日里本应属派端木林峰的那份事情，他都“去问问秀峰吧”，这种暗示众人均是心领神会、踏首知尾的。于是，庄中有一部分人就自然而然的，自主的找到他，“请十一爷示下”。然而——并非是庄中人人都是如此，那些嫡亲的堂兄弟们，包括德字辈的叔伯父，他们还是自行的做着份内的事情，遇事仍旧是“归庄后问问老五再说。”
“我父亲的棺木安葬稳妥了么？”端木林峰续问。
“都弄稳妥了，五哥尽管放心。”端木秀峰回答。
端木秀峰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事。“五哥，那晚我与叶绮绣过招时，她的武功远不如我……想必你与她过招也应胜算才是，怎么反而为她所伤，还被挑断脚筋……随声带着响箭为何又那么晚才发出？”
端木林峰的脸泛起异样的好晕，含糊其词道：“瞧着身形是个女的，是我轻敌了……”
端木秀峰一阵疑惑，怎的五哥的神态如此怪异？就因为对方个女的而轻敌也不因表现如此异常吧？异常……他忽然想起昨晚自己与叶绮绣近身打斗时，曾有绮念悄生于心间，那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柔软的胴体……对了！那香气颇为异常，因为这令人暇思的暗香，于是他对那女性的胴体触觉而显得分外敏感，以至于绮思丛生。难道五哥……他若有所思的朝着林峰瞧了一眼。看来，不方便再追问下去了。
宅院外想起脚步声，打断了室内尴尬的沉寂。一名庄客进来，朝着坐在床榻边的端木秀峰躬身禀道：“十一爷，今日送丧的宾客来的较多，此刻他们还在山上。等会下来后，中午谢客的酒席……放置在什么地方妥当？”
端木秀峰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庄客怎么当着林峰的面向自己问讯这庄中事务呢！他转向端木林峰，目光露出疑惑之意，微笑道：“五哥，天在下雨，露天是不能摆宴了，你看……”
端木林峰脸似乎更苍白了，黯然了片刻后，才缓缓回答：“演武堂可放十桌酒席，就让男客们于此用膳罢，爷爷的崇本堂比别处宽敞，让青衣把内宅的门锁了，在堂下放置五桌酒席，适宜女客们休憩吃饭，其余一些不甚要紧的客人，就分散在各处外庄屋宅，应该可容下了。”
端木秀峰听他讲完后，静静向庄客微笑道：“五哥已吩咐下来，你照着快去置办，另置添好面巾汤水等物，客人们下山后可擦把脸洗漱一下……”
那庄客连连答应，又似乎为自己刚才忽略了端木林峰而羞愧，向庄榻上的少庄主躬身行礼，“五爷我暂且告退，你好好养伤。”而后回身下去。
端木秀峰眉梢一扬，轻声道：“五哥，这些事情本应是女人管才是，小时候，我记得每遇这些庄内琐事，总是奶奶出面管去的。我们庄内少了女主人啊！五哥一年满孝后，也该考虑着娶妻纳室才对。”
端木林峰若有若无的叹气，但并不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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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节 争辩
(起1O点1O中1O文1O网更新时间：2006-1-25 19:12:00 本章字数：5974)
“这女人终于死了。”端木十二长长吐出一口气，“十一哥这事儿做得真漂亮，爷爷还想让那女人活命，叫什么‘留下活口’，十一硬是不理，一剑就让那女人归西。”他睡倒在自己屋中榻上，伸长了四肢，无比惬意地伸个懒腰。
端木霜峰一屁股坐上室中长案，抿了一下身边的火烛。“五哥这辈子算是废了，不知还讨得了老婆否？”
闹哄哄的一天终于过去。扶棺上山，谢客致意后，端木十二提议到自己屋内喝两盅，说是“着实累的睡不着觉”，于是端木霜峰便跟随着端木十二进屋喝酒聊天。
“十一哥？你这样称他，好像很有意思，我记得你从不叫他一声哥的。”端木霜峰细长的眉眼闪着不可捉摸到光泽。
端木十二枕臂奇怪道：“是呀，但是过了昨晚，我至少还是感佩他的。那女人杀了德清伯父，残了五哥，坏了我们端木家的名声。就是杀一千刀都嫌少！十一哥说他一人做一人当，那当儿我差点冲上去也表态：若官府真追究，我十二也算上一个！我只是不明白七哥你，那晚你怎么老是揪着他不放，还拿九王爷来奚落他。”
端木霜峰索性将腿都搁上了案几，整个人在案上抱膝独坐，拿过身边一碗洒，一饮而尽。然后喃喃道：“十二弟，我相信今晚以后，我们庄里的人大多数都同你一样，对十一都存在一份感佩之心吧，不为别的，就为他杀了叶绮绣！因为庄内人人都厌憎那女人……而五哥，他的腿已残，少庄主的位置岌岌可危，又没有了德清伯父给他做后盾。而爷爷是明宠着那人的……十二弟，你不觉得这件事最大的得益人是谁吗？就是你那个感佩的‘十一哥’。一想到这个，我就堵心窝，你说我能不揪着他吗？”
端木十
端木华堂不理他，回过身来对端木秀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杀了人，明天官府来时怎么说？”
端木秀峰盯着自己长剑的血迹，微哂：“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有官府来问，我自会承担，绝不连累山庄半分……再说，官府也未必管得了我们的事！”
“那是当然，谁会抓你去顶案啊！这不是挖了九王爷的心头肉。”有人轻声嘀咕。
端木秀峰目光一寒。
端木华堂长眉深蹙，一声断喝：“霜峰，越来越不像话！对庄里无寸功，对兄弟……”
端木秀峰“嗤”得一声笑了。关于自己与九王爷的种种不利传闻他有所风闻，只是不萦于怀付之一笑而已，而从自己的族中兄弟口中当面声讨出来，还是头一朝。“众女嫉余之峨嵋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他冷冷叹息着，朝着站在人群堆里自己的小厮计思道：“计思，你把这个女人驮到后山龙磐寺里去埋了………荒寺冷清，已被官府构罪以风化案，也不怕多葬这具红粉骷髅。”
端木华堂闻言一愣，若有所思朝端木秀峰看了良久，目光游离不定，似在咀嚼这端木秀峰的话语，半晌才点头：“也好，也好……埋了好！大伙都各自再检查一下所辖宅院，看还有无其他异动。十一，你跟我来，到祠堂去。”
祠堂上的祖宗牌位森森排列，帷幕后端木德清的棺木在长烛后显现出黑团的阴影。端木秀峰看着华堂吩咐祠内彻夜颂经的僧人们出去，“师父先请出去用些素斋点心，我们爷孙俩在此好好谈谈。”又等僧人们走尽后缓缓关上祠堂大门。
至此，整个堂内只剩下端木华堂和端木秀峰，还有就是躺于棺内的端木德清。端木秀峰看着自己的爷爷，一声不吭。
“凤洲。”端木华堂唤着端木十一的字，“这庄内，所有人的名都是依族谱排的，你是峰字辈，取名‘秀峰’是你死去父亲的意思……其余林峰、霜峰、晚峰等都是如此，由他各自的父亲取名。本来不管我的事，但是我还是给我两个最钟爱的孙子分别赐了字：鹤洲、凤洲。林峰字鹤洲，秀峰字凤洲……”端木华堂喟然长叹，“十一你跪拜一下祖宗吧。”
端木秀峰默默无言，长跪于堂前对着祖宗牌位磕了个头。
“啪”的一声，端木华堂将一把刻刀扔到了端木秀峰跟前。“你刚才随手发出的东西，没打中绮绣，却深嵌在青砖墙内。我听闻响箭声，赶到那里，先命人将林峰抬回无衣阁，然后就取下了这柄刻刀……十一，你的暗器功夫确实很好，这样一个钝头方脑的东西，居然会牢牢钉入墙中。力度、准头……都与那钉死在墙上的猫狗身上所中甩手箭的手法如出一辙。十一，你能告诉我，你这是向谁学武功？说不定，我们可以追查一番，揪出那个杀猫杀狗的真凶也未尝可知啊。”
端木秀峰默然不语，执起那柄三寸见长的刻刀，轻轻摩梭着刀柄上的麻绳圈。“爷爷有疑我之心，非秀峰不敢辨，只是不欲辨白，疑人莫用，用人莫疑，若俩人之间已有疑虑滋生，再辨白已然无用。再说，秀峰也不敢妄称自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淡淡地诉说完以后，端木秀峰复又朝上贡的牌位磕了个头，然后挺直腰身跪在那里，不再言语。
端木华堂目光闪烁不定，也默立堂中，而后来回踱了数步，回过身去，朝着端木德清的棺木轻叩数声，似轻嗟似叹息，还喃喃低语了数声“德清……德清……”，方轻嘿一声：“爷爷是老了，但并不是老糊涂，你若将我看做老迈昏聩也如叔公一般的人，那么你就错了。”
端木秀峰漆黑的双眸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复又沉默半晌，才沉重叹气，哑声道：“五哥……他伤势如何？”
端木华堂走到祠堂边，打开祠堂大门，低声叹息：“林峰的脚筋被挑断，从此他的左腿已废了，你今晚就在这儿跪着罢，明天等送德清出殡后，你去看看你的五哥。”说毕，端木德清负手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又住身道：“你那天晚宴时向我打听几年前我们庄中的老庄客“铁锅茶手”莫九，离开我们山庄后，听说回了老家，就在婺源龙尾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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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卷起帐帘，用一个黄梨木钩钩住。“五爷，十一爷看你来了。”她低声道。
端木秀峰一摆手，让她退下去。自己则坐于床榻边，向内巡视。眼神恬淡宁静，波澜不兴。昨晚，他在祠堂里跪了整夜，端木华堂虽然命令他这样做，但显然自己不曾睡好觉，夜半起来一次，走至祠堂门口，叹着气让他起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也有错。但是端木秀峰并没有听他，仍一意孤行长跪不起。至今晨早上发丧，整个端木山庄举族出动，白皑皑的长队一直绵延到青林山端木山庄的坟地。端木秀峰等忙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不等众人从山上下来，就先行归庄至无衣阁中看望端木林峰。
端木林峰脸色微显苍白，但更多让人不忍的是神色相当沮丧。他挣扎着半坐起，颓然叹息：“十一弟，你五哥从此是个废人了。”
废人。端木秀峰微哂。是的，这并不是林峰的颓唐之词。明摆着的事实，对于一个学武的人来说，脚筋断了就意味着失去大半毕生功力；对于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人来说，左脚残废意味着……五哥还未曾娶妻啊！本来像他这样的条件身家模样，富户千金名门闺秀，什么匹配不来？而现在，可能连小门小户的女子，稍稍怜惜女儿的人家也未必肯吧？更别谈模样了。除却这些，更紧要的是山庄部分人的态度变化。观颜察色，权衡得失本就是商人的本能。眼看着端木林峰到这个境地，就知端木山庄少庄主易位是必然的事情，再加上端木华堂在长子出殡时，一遇上庄中细务，平日里本应属派端木林峰的那份事情，他都“去问问秀峰吧”，这种暗示众人均是心领神会、踏首知尾的。于是，庄中有一部分人就自然而然的，自主的找到他，“请十一爷示下”。然而——并非是庄中人人都是如此，那些嫡亲的堂兄弟们，包括德字辈的叔伯父，他们还是自行的做着份内的事情，遇事仍旧是“归庄后问问老五再说。”
“我父亲的棺木安葬稳妥了么？”端木林峰续问。
“都弄稳妥了，五哥尽管放心。”端木秀峰回答。
端木秀峰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事。“五哥，那晚我与叶绮绣过招时，她的武功远不如我……想必你与她过招也应胜算才是，怎么反而为她所伤，还被挑断脚筋……随声带着响箭为何又那么晚才发出？”
端木林峰的脸泛起异样的好晕，含糊其词道：“瞧着身形是个女的，是我轻敌了……”
端木秀峰一阵疑惑，怎的五哥的神态如此怪异？就因为对方个女的而轻敌也不因表现如此异常吧？异常……他忽然想起昨晚自己与叶绮绣近身打斗时，曾有绮念悄生于心间，那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柔软的胴体……对了！那香气颇为异常，因为这令人暇思的暗香，于是他对那女性的胴体触觉而显得分外敏感，以至于绮思丛生。难道五哥……他若有所思的朝着林峰瞧了一眼。看来，不方便再追问下去了。
宅院外想起脚步声，打断了室内尴尬的沉寂。一名庄客进来，朝着坐在床榻边的端木秀峰躬身禀道：“十一爷，今日送丧的宾客来的较多，此刻他们还在山上。等会下来后，中午谢客的酒席……放置在什么地方妥当？”
端木秀峰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庄客怎么当着林峰的面向自己问讯这庄中事务呢！他转向端木林峰，目光露出疑惑之意，微笑道：“五哥，天在下雨，露天是不能摆宴了，你看……”
端木林峰脸似乎更苍白了，黯然了片刻后，才缓缓回答：“演武堂可放十桌酒席，就让男客们于此用膳罢，爷爷的崇本堂比别处宽敞，让青衣把内宅的门锁了，在堂下放置五桌酒席，适宜女客们休憩吃饭，其余一些不甚要紧的客人，就分散在各处外庄屋宅，应该可容下了。”
端木秀峰听他讲完后，静静向庄客微笑道：“五哥已吩咐下来，你照着快去置办，另置添好面巾汤水等物，客人们下山后可擦把脸洗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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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秀峰眉梢一扬，轻声道：“五哥，这些事情本应是女人管才是，小时候，我记得每遇这些庄内琐事，总是奶奶出面管去的。我们庄内少了女主人啊！五哥一年满孝后，也该考虑着娶妻纳室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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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终于死了。”端木十二长长吐出一口气，“十一哥这事儿做得真漂亮，爷爷还想让那女人活命，叫什么‘留下活口’，十一硬是不理，一剑就让那女人归西。”他睡倒在自己屋中榻上，伸长了四肢，无比惬意地伸个懒腰。
端木霜峰一屁股坐上室中长案，抿了一下身边的火烛。“五哥这辈子算是废了，不知还讨得了老婆否？”
闹哄哄的一天终于过去。扶棺上山，谢客致意后，端木十二提议到自己屋内喝两盅，说是“着实累的睡不着觉”，于是端木霜峰便跟随着端木十二进屋喝酒聊天。
“十一哥？你这样称他，好像很有意思，我记得你从不叫他一声哥的。”端木霜峰细长的眉眼闪着不可捉摸到光泽。
端木十二枕臂奇怪道：“是呀，但是过了昨晚，我至少还是感佩他的。那女人杀了德清伯父，残了五哥，坏了我们端木家的名声。就是杀一千刀都嫌少！十一哥说他一人做一人当，那当儿我差点冲上去也表态：若官府真追究，我十二也算上一个！我只是不明白七哥你，那晚你怎么老是揪着他不放，还拿九王爷来奚落他。”
端木霜峰索性将腿都搁上了案几，整个人在案上抱膝独坐，拿过身边一碗洒，一饮而尽。然后喃喃道：“十二弟，我相信今晚以后，我们庄里的人大多数都同你一样，对十一都存在一份感佩之心吧，不为别的，就为他杀了叶绮绣！因为庄内人人都厌憎那女人……而五哥，他的腿已残，少庄主的位置岌岌可危，又没有了德清伯父给他做后盾。而爷爷是明宠着那人的……十二弟，你不觉得这件事最大的得益人是谁吗？就是你那个感佩的‘十一哥’。一想到这个，我就堵心窝，你说我能不揪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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