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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翼天使》 [33]

By Root 468 0
她要不要新茶叶呢!”
  “妈妈,怎么样,还不错吧!”妈妈转过头,对外婆说。外婆点点头,没有什么表情。
  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话题立刻转向我的恋爱问题。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说,“等确定了再说吧。着急什么?”
  “你看人家张庭。”
  “人家的老公大她十一岁。”
  “那不是和以前大阳差不多。人家挺好的,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说断就断。”
  “别提他了。他的确是个好人。但是我不喜欢他。”
  “喜欢?可以培养的呀!你看晓桐,以前那么张扬,现在还是嫁了人,还是嫁了一个岛上的土著居民!”
  “不要这么说人家!阿贵不是土著。真难听。”
  真是的,身边的人一下子都变成了榜样。按照我妈妈的逻辑,我真是“看”都来不及看,学哪个都比现在强。
  圣诞节过后,杂志社那边打来一个电话。说上海有一个慈善艺术拍卖,要我去参加一下,那里大多数是圈内名人,算是千禧年的一次重要的社交活动。因为我们杂志是月刊,关于千禧年的专题早就提前做了,这些活动只是留一些消息资料,放在下一期用的。
  那个元旦,可能是最热闹的一个元旦了。1999将变成2000。人们想了各种方法去庆祝。舞会、PARTY的邀请函一张接着一张。我逃离北京,也有这个原因的。可是既然上海有活动,那么就去吧,反正也是闲着。
  拍卖活动是在12月30日下午。
  我还是穿着那套衣服,带来上海的衣服本来就不多。不过不是smokyeyes,相对来说,这次的比较亮,头发打湿,拢到耳朵后面去。我不习惯买很多衣服,而是买一些可以打乱了穿,但是依然很服帖、质地优良的款式。
  自己的注意力已经习惯性的放在自己的形象上了。其实不是让自己更美、更出众,只是想用那种感觉让自己自信起来,在各种场合不至于缩头缩脑。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职业本能。我又开始戴隐形眼镜了,而且有好几种颜色,有时换换瞳孔的颜色也是非常让人开心的。可是如果让我自己选择,我最想要的方式是每天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装,在需要看仔细的时候架一副又轻又薄的眼镜。没有什么比放松更舒服的了。越精美的装束,越是让我紧张。
  30日下午,我就是带着一点慵懒,带着一点紧张,慢慢地走进大厅。那是一个铺着地毯的酒店,在二层的诸多会议厅中,这是最里面的一间。我走进去的时候迷路了。我问一个服务生,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说:“这个楼层是回字形的,电梯在中间,那个厅在外圈的最右侧。”
  我觉得他说“回字形”,非常奇怪,好像特地说给我听的。
  拍卖会开场之后,第一件古玩是清代的粉红玻璃香炉。远远看过去,炉腹下垂,炉足短小幼圆。看不清,我低头翻资料。一张放大的照片,能显示出表面深浅不均的仿珊瑚条纹状。叫价的人此起彼伏,与我无关。我随手翻看着资料,还有铜镜、漆壶和花瓶。我不由得觉得闷。索性抬起头来,看着人群。我坐在倒数第二排。只看得到前面人的背影,那些举起的牌子,从袖口露出的表带、或者手腕。我决定提早离去,这里坐了一些名人,商人、艺术家、海外华人……我想等这只小香炉拍完,就悄悄离去。
  有人晚到。第一件拍卖品总是相对平庸。一般来说越到后面越有好东西。可是迟到总是不好的。我听到后面一排人们在让座,移动位置,衣服摩擦。有人说“对不起”,我下意识赶紧回头。
  真的是斯璇。
  只要一个声调,就可以听出来。他已经走到位置的中央,那里有一个空位。他坐下来,迟疑地看着我,我们点头示意,不得不安静下来。
  拍卖进行了一个小时,其中有一个休息,但是他在和一个朋友交谈,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抽着烟。主持人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艺术品留着下半场。
  下半场开始的时候,我还在那里正襟危坐。斯璇在我身后,叫了一声,他说,“出来一下。”我走出去,非常拘谨,低头看着腰带,它有点歪了。
  我们在走廊里对话。他问我下半场要听吗?我摇头,说根本与我无关,杂志社嫌我太轻松了,所以才让我来吧。他笑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瘦而高。




《二十五岁》第五章2(2)



  “那一起走吧。我是过来找一个朋友的,他看中了一个铜镜,结果没有拍到。”
  “好。我早就想走了。”我们开始往外面走。
  “那为什么不走呢。”
  “因为那些古董很好看啊。”
  “撒谎。你坐那么后面根本看不到。”
  “看照片。”
  “还是不肯承认。”
  我笑起来,知道他在逗我。本来我就在撒谎啊。
  “你回上海了?”
  “不是,探亲,过了元旦就回去。你呢?”
  “来上海看朋友,也是过了元旦回去。”
  “真没想到在上海碰到。”
  “一起吃饭吧。”
  “还早呢。”
  “那么先喝点什么。”我们走到电梯口,他伸手按了电钮。
  “不了。我们回北京再见也行。晚上我说了要回家吃饭的。”我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和他一起吃饭,我没有准备。
  “那给我你的电话。”
  我拿了张名片给他。我们进了电梯,他还在看,说:“变化真大。小记者变大主编了。”
  “那回北京我请你吃饭。你电话没变吧。”
  “没有。丢了一次手机,但是号码没变。”
  “一样。我换了一台电脑,就把OICQ的密码忘记了。”我又开始撒谎了。草稿都不用打。
  “怪不得。不见了。蒸发了一样。”
  “别夸张了,就是忘记密码了。”
  我们在酒店门口分手,两个方向,叫了两辆出租车。车上我总是在想那个服务生说的话。
  五天以后,我不得不回北京。新的一期杂志要开始做了。好多事情在放假之后汹涌而来,似乎假期是一种笑里藏刀的报复,给人们一点甜头,然后变本加厉。我接了主编的电话之后,突然留恋得不想走。我陪妈妈做饭、给外婆擦身、陪爸爸看股票……甚至都不怎么出门。
  妈妈送我到机场。她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我是上了飞机才觉得难过起来。回想一遍,心里莫名的有种惶恐不安。




《二十五岁》第五章3



  电脑上的光标,一闪一闪,犹如心跳。我一个字儿也打不出来。电话线已经从MODEM身上拔下了,为了阻止自己轻易上网。上网突然又变成了一种指向,直指一个人的存在,一个ID的存在。可是我的手上有将近5000字的采访稿子要完成。采访机在我和电脑之间,哑哑地看着我,不敢出声。整理录音,本来是可以交给编辑助理做的事情。可是我把它揽下来,为的是让这个夜晚必须有所成就,工作是强心剂,它是烈性的安眠药,让情感压抑在体内,我看得到它的形状,匍匐在血管中、皮肤下的密集状态,可是药性发挥的时候,它们只能匍匐着,假寐。
  空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晚上十点半,我拉开红色的窗帘。城市的地下,真的有岩浆吗?那种红色的、奔涌的、无限炽热的血液,真的存在吗?北京是灰色的,又是一个雾蒙蒙的夜晚,根本不用去关心“污染指数”之类的数字,因为它们从来不给人们以信心。远处高楼上的红色顶灯微弱地闪着,也许和我的光标同步,遥远地迎合着雾气沼沼中的寂寥。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有一些事情正在途中,以前,我逃开了,关起门,插上锁,等了两年,以为它已经走过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谁能料想,那些躲避不及的东西竟然悄悄地蹭上门来,阻截在门口,就等着你无可奈何地终于打开门,和它撞个满怀。
  回北京差不多一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尽管如此,我还是看到遥远的时空里,有什么正在朝我走,一步一步,胸有成竹。
  熬了一个晚上,才把这个稿子完成了。三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
  我就是这时听到了外婆的噩耗。像远处传来的高频歌声,飘渺而清亮。我闭着眼睛,心里哀痛着生命,岁月流逝,世事无常。一个月之前的相聚,原来就是注定的。最后的相聚。命运有时还是很善良的。
  我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哭,所有的哀怨都有了理由,找到了出口,顺流而下。对于命运,突然有种想投降的意愿。
  信仰中,有天使来引渡亡者升入天堂。没有信仰的人,死后去了哪里呢?有没有天使收起翅膀,无视着迷茫。那些守护天使,白色的翅膀,还是黑色?
  我陷入旋涡一样的想法,从外婆到斯璇,从小姨到外公,他们旋转着围绕我,每一张脸都转瞬即逝,他们说,向上看,向上看……他们越转越快,越来越虚,我手捂着双耳,突然又用手蒙住了双眼,我看到了光,从上面倾泻而下,圆环的光芒,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禁止了我所有的动向。
  那是一个梦。和所有电话一样,我在与人交谈之后又昏昏睡去,然而那不是一般的睡眠,是下意识的思考。并且总在醒来的时候,指责自己。
  我开始疯狂地行动。整理行李,打电话到公司,上网发稿子,洗澡更衣,冲出红色光影的房间,冲进浑浊的大街……我在首都机场飞奔,订到了最近的一个航班……
  妈妈爸爸都很平静。他们说,医生早就预见到了,没有意外。
  死亡不是意外。
  可是我忍不住地流眼泪。外婆似乎在死亡的时刻丢弃了沉重、丢弃了水分,那是一个极其短小、极其干涩的尸体。嘴唇微微开启,闭不拢的黑洞,再也没有了笑。
  妈妈来扶我,她说,真的没有什么痛苦,她的病本应更难受的,她却一直很平静。
  我们送走了外婆。追悼会非常简单,妈妈致的悼词,她说,我妈妈的一生都是一个平凡而朴实的女人,她从来没有奢求什么,而我们尽了全力,让她幸福地终老。
  小姨还是没有来。
  外婆和外公合葬在墓地里。老人们的去世,让人不得不感到时间的无情。
  这稀释了我对斯璇的想念。所以我任性地去想关于外婆的一切。我给她写悼文,一篇一篇的散文,我在A4的白纸上写,放弃电脑。




《二十五岁》第五章4(1)



  千禧年就是这么开始了。人们逐渐忘记了2000这个数字带来的欣喜。改版之后,杂志社公开招聘,否则我就会被活活累死,而杂志却不一定有起色。
  我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约好的第四个应聘者。我的窗外,有一些鸟飞过,刚来北京的时候,问过别人,这是什么鸟?他们都哈哈大笑,嘲笑我,因为我不知道那是喜鹊。喜鹊很漂亮,在城市里的身影就像从水墨画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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