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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凤来仪 [33]

By Root 516 0
人,他的命运就算不能由他自己掌握,也绝不会落在别人手上。



梁枫仪淡淡转身,凝视松南天险,唇边浮起干涩地笑。江上数百只战船正载着粮草渡江而来,江对岸,是焱国领土,而他的脚下的土地,昨天还属于森,今已易主。



昨日,他目睹了身披战袍的焰驰,率六十万铁骑进攻翼州。一袭墨色铁铠、盔翎在阳光下,闪耀寒芒,所向披靡。血洗战铠,寒剑逼人,身下尸堆成山。翼洲侯不敌,领残兵三百弃城逃往丰川。降者招抚,坚持不降的三十人全部枭首悬于城门之上,以示军威。



稳稳地控制了翼州后,焰驰立刻修书给穆岩,称淼焱乃盟国,只要森兵一日不退,焱军便继续进攻。这是焰驰的计谋。梁枫仪怎会不知?



在溟风城时,焰驰与梁予枫达成了一个交易,那就是他带兵渡江进攻森国,向林木森施压,迫使他调兵回防。而焰驰如今更直接以书信威逼,使穆岩对林木森施压。一方面为自己的进攻找了个正当理由,另一方面,也很自然的让森国知道,如今淼焱已结为盟国。既然如此,以林木森的智慧,当然就更加不会撤兵。林木森大约也知道,就算他退兵回防,其余两国也会趁机攻上。正如下棋,战局一开,举手无回。他只有继续打下去,才能出现一线生机。有些东西,当抛弃时,必须抛弃。于是,淼国危矣,森国亦危矣。



果真是好计!



战乱四起,百姓流离,良田荒芜,尸横片野。梁枫翼对他说,为了以后的太平,现在的牺牲,也许是值得的。是,天下必会统一,而世界就在这不断的战乱与统一中一步步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可是……他知道又如何?知道。只能让人痛苦。



“禀告王爷!粮草已运到!我军六十万水军已驻守在松南江东西两岸。十万精骑与七十万步兵正渡江而来,预计旁晚时分全数上岸。”



“很好!”焰驰沉眉朗声道。“传我令下去,准备酒菜,待本王亲自为我焱国勇士接风洗尘!”



“是!”



焰驰并不急于进攻,他先是犒劳水军,如又今亲自为骑兵、步兵接风。但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梁枫仪没有看他,转身回到帐中倒头睡去。



接下来数月,他虽按焰驰吩咐跟在大军之后,见证着焰驰大军一举拿下、田齐、林郡、惠州,三城,每日却也只是品茗、吃点心,困倦时昏昏而睡,清醒时摆弄着棋子或外出散步……过得悠闲自在。



晨昏朝暮,就在混沌中如水般悄然滑过。侧而倾听,却早不见了夏日阵阵的蚕鸣。那冰凉的河水与柔和的月光,已尘封于朦胧记忆中。



转眼便到了12月中旬,初雪落下,寒风刺骨。梁枫仪手捧暖炉坐在惠州牧府东边厢房之中,淡淡抬眼望着呈在他面前的雪狼皮披风。



惠州牧的府邸,似乎是惠州城最好的住宅,它代表这城中最高的权力。而他头上的横梁,据闻三日前,曾悬着惠州牧之妻王周氏的尸体,他脚下,是王家14岁女儿与10岁儿子服毒倒地之处。



听说当日,焱军攻城,惠州牧王羽自知不敌,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先诈降焱军,拖延时间调走城中百姓,又在城门四周设下机关陷阱,故意打开城门引焱军先头部队入城,准备以弓箭手埋伏两在两侧出奇制敌。哪知计谋被焰驰悉穿,一怒之下,下令屠城,以警效尤。于是惠州城中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官民,纷纷倒于铁骑刀剑之下。整个惠州城,顿时化为一片血海,哭喊之声不绝。



梁枫仪轻叹一声,抬手抚过驰差人拿来的雪狼皮披风。这雪白的狼皮毛,看上去纯粹没有丝毫杂质。可再细细一看,却像是被染了一片血红。



“拿回去。”



“王爷之命末将实不敢违,这雪狼皮袍乃是难得一遇的贵重之物,还请皇子收下。”半跪于梁枫仪身前的人披铠甲,头带钢盔,声沉而坚决,口中那个“请”字,听来却让梁枫仪感到格外刺耳。



皇子……



梁枫仪哑然失笑,目光冷冷扫过这人,淡淡张口。



“这是雪狼皮?”



“正是!”



“果真是‘血狼皮’啊……”梁枫仪缓缓执起盘中华贵皮毛披风,猛然扔出门外。“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厌恶红色之物。”



“皇子,此乃雪狼之皮,怎会是红色之物?”慌忙奔去,捡起被梁枫仪扔到地上的雪白毛皮,恭敬地言道。而这恭敬的态度却掩盖不了他眼中不屑。



一个抛弃自己国家安危于不顾,将自己作为筹码想借人之手杀敌却每日在后方享受的华衣美食的异国皇子,自然得不到任何人的尊敬。



“难道不是?”梁枫仪淡淡挑眉,眼中尽是讥讽之色。



这件华美的战利品背后系着多少条亡魂?



梁枫仪眉目间挂着寒色,缓缓起身走出门去。



数月来,他总是身着一袭白衣,算是对着战争中死去的人们表示哀悼。他懒于去思考,如今思考对他而言已是一种重负。



“你想告诉我杀戮太重,有违仁厚之道?”沉冷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一身铁铠的焰驰已然走入院中。



“王爷。”梁枫仪身后的将军抱着那珍贵的雪狼皮毛,半跪在地。



焰驰望向他,微微颔首。“我都知道了,下去吧……”



“王爷,这狼皮……”



“拿走。”



“是!”



梁枫仪淡淡看着焰驰,自江边对弈之后,焰驰领兵冲杀于前,每夺一城又忙于招抚百姓降军,犒赏有功之军士。他也只是偶而远远看上他一眼。但不论远近,此人似乎已不不是当日霁州郊外同跳下河中的焰驰。



“烽火既起,何来仁厚?”梁枫仪轻轻一笑,目光却寒冷若冰。“若无摄政王在前方浴血杀敌,我岂能在此安享清平?”



梁枫仪言语之间极尽嘲讽之意,而焰驰,目光如炬。



愚蠢。激怒他又有何用处?只会将自己推入险镜。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恐怕没人知道什么叫做人权。



“三国必然有统一的一天,谁也无法阻止。家比国更重……我原以为你是明白的。所以才愿与我随行。”焰驰直直望着他,目光如火般炙烈,有仿佛如水般平静。



三国必然有统一的一天,谁也无法阻止。家比国更重要……这些不是当初在月灵镇他跟林木森所说的话么?难道……那时焰驰在哪偷听?



难怪,难怪他没向他问过林木森的事,那么……



原本只是自己无意中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却被焰驰牢牢记下,当作某种判断的依据。



“是,我明白。”梁枫仪轻轻咬唇,垂眸退了两步。



若非焰驰起兵杀来,穆岩攻破淼国之后,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而若穆岩不向淼进军,他父王联合焱国却也是为进攻森国,而后呢?又会如何?他并不会单纯到以为他父皇派大哥与他到焱国为质仅仅是为了百姓利益。而这些焰驰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到底不是梁枫仪。他只是个现代人。他一直以为这正是他可以安然生存下去的最大优势——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他不可割舍的东西。



然而他错了。



他虽可以不眷恋这并不属于他的国家与亲情,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去践踏。



矛盾,除了矛盾还是矛盾。



这里的战争,没有是非对错。衡量一切的,全在一个“人”字。是哪国人,便该站在哪一边。



这原本只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然而他究竟是谁?他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他该站在哪一边呢?



“我不会罢手。若是害怕亡国,便出手对付我!我告诉过你,只求保命之计,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宝剑出鞘,散发着阴寒之气。剑柄被焰驰硬生生握在梁枫仪手中,而剑锋正对焰驰咽喉……



常言到:舍得舍得,能舍方能得。



一路走到今天,梁枫仪深知他得到了多少,便失去了多少。于是,他只想死守着已经得到的,不想再要得更多。只是老天却不答应。



“你……”怎么这么弱智呢?



梁枫仪望着焰驰的双眼,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是梁枫仪,所以他自然不会一剑刺穿焰驰的咽喉。但若他真是梁枫仪本人,恐怕一剑下去丝毫不会犹豫。他可以不杀眼前这个男人,而焰驰却是有心要拿天下……到时,他自己、大哥、父皇……焰驰或许是不会留下活口,以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梁枫仪垂眸,深吸一口气,手上一紧,剑刃深深刺进皮肉之中,鲜红的血,与雪花齐齐滴落在地下。



哐当一声,剑落下。



梁枫仪捧起焰驰的手,狠狠咬下。



焰驰紧闭双眼,当他感觉到疼痛来自于腕间而不是咽喉,心头一阵狂喜。而他睁开眼,却见那雪白的衣袍早已红透了半边。狂喜立刻化为心痛,疯狂的痛。



“你记着。从今往后,我有多痛,就会让你有多痛。若是害怕,那趁现在就杀了我……”



或者,这会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但他不会后悔。



犹如断羽般滑倒在焰驰怀中,流血已经不会让他感到疼痛。



“你想死?”



那声音恶狠狠地吼道。



梁枫仪淡笑。



“不,是想让你痛……”如果他当真有这个资本,那一定要善加利用。



意识模糊,慢慢远去,而他自己却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昔日课堂上,老师的声音缓缓在他耳边徘徊。



[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爱情,他的老师就叫他先到麦田里,摘一棵全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的麦穗。期间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结果,他两手空空的走出麦田。 老师问他为什么摘不到,他说:‘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头路, 其间即使见到一棵又大又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所以没有摘; 走到前面时,又发觉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 早就错过了;于是,我便什么也摘不到。’老师说:‘这就是爱情。’]



“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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