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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秘事 [27]

By Root 578 0
敌军主力,自己却也落进了敌人的包围。消息传到镇国府,朱厚照大喜过望--真不知道他喜从何来--拍着酒案招呼江彬说:"我就是为着这个才过来的呀!"当即点齐人马,迎着蒙古大军杀将过去。

小王子见状也是欢喜得很--我们原本就只想来抢点儿钱粮牧畜什么的,不想大明皇帝居然挨着我们这么近,要把他活捉了回去,今后可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也是群情振奋,摩拳擦掌预备大干一番。可别说,朱厚照在北京城练兵多年,大臣们说他是不务正业,到了需要显出点儿真本事的紧要关头,他还颇有几分良将风范。两军对垒,朱厚照亲自筹划,敲定作战方略,弄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大军循序渐进,蒙古人一时间竟然无虚可趁,速战速决的念头落了空,只能耐下性子来和明军打起了阵地战。

这也就是后世所谓"应州大捷"战役的开端。战事的经过大体情况是这样的:朱厚照披坚执锐,坐镇中军,与蒙古人恶战五日,因为指挥得当、将士用命,一度占据了较为有利的形势。小王子没有料到明军防御如此严密,再加上邻接地区的明朝驻军因为担心皇帝安危,都在不断朝向战区集结,明军的战力更是逐渐凌驾于蒙古大军之上,于是只得放弃了侵攻计划,掉转马头朝向大漠深处转移。

朱厚照知道他们要跑,正是杀得兴起,哪肯善罢甘休,通令全军趁势追击。一直追到平虏、朔州一线,忽然间黑风四起,夹杂着沙石迎面扑来,明军猝不及防,行伍散乱,有蒙古骑士单骑直透重围,挥着马刀冲到了朱厚照跟前。这下把皇帝身边的锦衣卫和太监们给唬得,想要上前救驾已经来不及了,就只见得朱厚照面无惧色拔剑而起,迎头斩杀了这位胆敢冒犯自己天颜的亡命之徒,而后从容激励着将士们继续奋勇向前,杀敌立功以报效国家。明军于是士气大振,终于成功击退了蒙古人最后这次凶猛的反扑。

《明史·鞑靼列传》在是役末尾处结语说,自从应州之后,虽然蒙古人每年都还是总要跑到边境上骚扰滋事,不过像这样大规模的入侵,却是没有再度发生了。这种情况持续了比较长的时间,一直要等到七八年后的嘉靖四年,边关才重又响起数万蒙古战马的嘶鸣。以此而论,朱厚照本意是跑到宣府来玩的,却不想他在荒淫无度之外,倒也玩得多少有些建设性。再推而论之,江彬本意是想躲着钱宁,自己讨朱厚照的好,到头来也算间接性地为稳定边防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皇帝不避艰险,御驾亲征,并且总算得大获全胜,这是继太祖元璋、成祖棣以来,大明朝立国百余年间未曾有过的壮举--可惜这也是朱厚照人生里仅有的"亮点"。捷报传回北京,大臣们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皇帝别胡闹了,赶紧回来吧"之类的说辞,一时间竟也无从提起。朱厚照这下子可得意啦,一得意,就又开始奇思怪想层出不穷,不再像战场上那么得清醒。为了表彰自己的战绩,他一人分饰两角,先是以正德皇帝朱厚照的身份颁下圣旨,再以威武大将军朱寿的身份谢主隆恩,受封做了所谓的"镇国公"。并且向大臣们强调,以后他在的地方不能叫行宫,要叫军门,因为这是大明朝武官的规矩,可得记清楚了,不然说错了话,可是会受到皇帝的责罚哟!

江彬也是有功的,功劳仅次于朱寿。他带领着"外四家"英勇作战,很好地完成了朱厚照事先的战略部署。皇帝赏罚分明,在应州战役之后的次年,也就是正德十三年,任命他作了"威武副将军",并封为平虏伯,三个儿子不论长幼,一律授予锦衣卫指挥的官衔。接着,就交给了江副将第一项要紧的差事:以后朝中大臣有奏折递到镇国府来,一律先交到你处保管,然后再向我报告。我身为总兵官,军务繁重,有些个琐碎小事,也就懒得亲自过问了。

朱厚照这是深深地沉浸在身为大将军的角色当中去了,好了疮疤忘了痛,不再记得刘瑾的前车之鉴。皇帝远在宣府,朝廷要请示个什么事情,动辄就要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送过去,到了跟前还见不着皇帝本人,只能和江彬坐在镇国府大堂前打哈哈,这么拖来拖去,有些不太要紧的政务,竟然拖了两三年都得不到任何具体的处理。

好在事有转机。这年,从北京城传来了太皇太后驾崩的消息,朱厚照虽说心不甘情不愿,可自己奶奶死了,也没有赖在外面不回家奔丧的道理。大臣们听说圣驾回銮,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捱到头了,心说朝政你不办也就罢了,只要人还待在宫里,总比天高海阔跑得无影无踪要强。大家伙跪在寒风瑟瑟的北京城外迎还了圣驾,还没来得及寻个话头好好劝劝他,朱厚照已经在朝堂上发表了一篇痛失亲人哀感于心的说辞,然后郑重其事地宣布:"为了表达对太皇太后的孝心,我要亲自前往祖陵所在地的昌平,为她老人家主持葬礼,也顺便祭拜一下我大明朝的列位祖宗。"

这是合乎朝廷章程的礼仪,大臣们自然不能反对。朱厚照跑去把奶奶入土为安了,也还真像模像样地给先人们烧了几柱高香,然后脚底一抹油,前后出现在了附近的黄花、密云两地,指使江彬驾着十数辆大车,挨家挨户地劫掠良家妇女。江彬也是只管完成任务,不管他人死活,把掳掠的女子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扔进车里,终日强迫她们侍奉皇帝,一路颠簸坎坷过去了,好些人都因为禁不住这样非人的虐待,竟然就此香消玉殒,含恨而终。

大臣们这下明白过来了,合着你是在宣府尝到了甜头,现在借口替太皇太后发丧跑出去快活去了。有位名叫李恭的官员义愤填膺,上疏朱厚照直斥江彬恶行,恳请皇帝尽早回宫。朱厚照还没看见奏疏呢,那边江彬通过锦衣卫得知有人骂了自己几句,派人把李恭关了起来,没过几天功夫,就给活活弄死在了诏狱里。然后对朱厚照说,皇帝你上次去了宣府,那是微臣的故乡,不过微臣以前在大同任职,那也是个好地方,不如咱们再过去走走?朱厚照当然说好。于是又转驾大同,一路上亮出旗号来,依然是他那面"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的锦绣战旗。

在大同小驻片刻,一行人马继续向北,渡过黄河来榆林,再经榆林转向绥德,顺道"纳幸"了绥德总兵官戴钦的女儿。再走下去真要到蒙古人的地界了,北边无处可去,好不容易折返北京,没得大臣们见着自己一面,朱厚照又让江彬陪着绕道西安抵达太原,遍征女乐歌舞,强夺了晋府乐工杨腾的老婆刘氏--他还真是"瞬息驰千里"了。要说这朱厚照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虽然阅女无数,可对嫁过人的女子总是更加偏好。这位刘氏生得国色天香,婀娜多姿,一下子就把皇帝给迷住了,寻思着要在后宫里给她安排个什么正经的名分。江彬晓事,领着一干锦衣卫官们围着刘氏一口一个"刘娘娘"叫得脆甜,当自个儿妈一样地孝敬着--他们不都是朱厚照的干儿子么?刘氏自然也就是他们的干妈了。

不过朱厚照虽然喜欢刘氏,却不专情,身边群芳燕绕,还在一个劲地打听谁家的老婆长得标致。有位任职延绥总兵官的马昂因为犯事受到朝廷罢免,他听说皇帝好这么一口,觉得有门,于是找到江彬,说是自己有个妹妹,相貌出众,而且能歌善舞,还精通骑射之术,能讲外国话,只是已经嫁了人,做了指挥毕春的老婆,正怀着孩子呢。江彬心领神会,略施手段把毕夫人带进了豹房。朱厚照见着美人儿,不单养眼,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当即龙颜大悦,传旨升马昂作右都督,他的弟弟马炅、马昶都赐蟒衣朝服--原来蟒衣这么好挣,当真是气煞前人。大臣们照样苦苦相劝,朱厚照照样置若罔闻。

马昂卖了妹妹得了富贵,威风起来了,置办下高宅大院,又是"国舅"的身份,朱厚照也时不时往他家里走动。可要依着朱厚照看来,这个"大舅子"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偶然在席间提起了他的小妾,一时兴起,要跟马昂"借用"几天。马昂是亲妹妹都舍得,却舍不得一个小老婆,说什么也不肯给。朱厚照大怒,铁青着脸推门而出。马昂回过神来,知道闯了大祸,不得已,忍痛割爱,赶紧献上小妾以求皇帝宽赦。朱厚照变脸更快,说马昂有功,就给他的弟弟们再升个官,马炅做都指挥,马昶做仪真守备吧!

马昂喜出望外,追加进献美女四人,以示自己对皇帝忠心耿耿,回头免不了再要多孝敬江彬一番:当初要不是江大人施以援手,又哪里会有我马某人的今天呢?

于是,主动给皇帝送女人,以换个灿烂光明的锦绣前程,这叫做"纳钦女",就因为江彬替朱厚照这么四下卖力地张罗着,俨然成为了正德官场上飞黄腾达的不二法门。有点儿这方面歪脑筋的,纷纷义无所顾,前扑后续,搞得朱厚照心花怒放,越发称赞江彬办事得力,是自己身边的头号能臣。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了正德十四年--朱厚照在位满打满算,一共一十五年,这会儿距离他猝死豹房已经时日不多了。倘若知道了自己的寿算,这位荒唐天子还会不会继续他放浪形骸的"狂野青春",站在后世的角度看来,确是个耐人寻味的命题。只是当事人浑然不觉了。因为在北方巡游出了这辈子最大的乐趣,皇帝马不停蹄,又打起了南征的念头。替他张罗这一切的,依然还是"阅历过人",隐然已经权倾天下的锦衣卫都督佥事、威武副将军江彬。

阻碍南巡的王阳明

在大明朝历任一十六位皇帝里面,朱厚照在位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他却经历了作为一个帝国统治者所能遇到的几乎一切麻烦:边境战争、农民起义、佞臣乱政和皇族谋逆,等等。凡此种种,前赴后继,层出不穷。而朱厚照身处一切变乱的中心地带,居然可以泰然自若,不以为念,进而把它们当是给自己跑出皇宫四处溜跶的借口,后人说他从头到尾完全不具备丝毫作为"皇帝"所应有的自觉,从这个方面而言,倒也确是恰如其分的评价。

特别是皇族谋逆这一桩。正德五年安化王朱寘鐇起事,尽管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朝廷镇压,但是惦记着朱厚照那把龙椅的朱姓宗室依然大有人在--你成天东跑西颠的,不认真坐着自己位子,那还不如让给我们这些想坐的人来坐吧!

于是在正德十四年的六月,从江西传来了宁王朱宸濠起兵作乱的消息,江西巡抚孙燧、南昌兵备副使许逵以身殉国,攻势如潮的叛军接连攻陷了南康、九江等地,国家东南形势陡转,半壁江山岌岌可危。原本已经被朱厚照折腾得够呛的大明官员和百姓们,这下子又只好再硬着头皮去趟宁王这淌不知深浅的浑水了。

这时候的朱厚照本人在干嘛呢?他刚离开太原, "顺道"去宣府待了几天,三月间刚回到北京,正在忙着和批评自己"巡幸无度"的大臣们较劲。要说他这人的精神头是真好,几千里行程一路撒欢似地跑下来,轿也不坐,都是自己骑马,披着"威武大将军"的战甲,腰里还悬着长弓,"涉险阻,冒风雪",累倒累病了无数能征惯战的"外四家",他却依然"面无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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