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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无双(完)  作者:希尔维亚 [12]

By Root 304 0
枉。”
元冕冷哼:“项上人头担保?你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要不保,还想担保别人。”
“这正是锦绣再要说的。勾引之说实在莫须有。锦绣与太子鲜有交集,仅有两次相遇,一次陛下在场,一次众多侍从目睹,包括陛下在内,诸人皆可为人证,要说锦绣做出此种寡廉鲜耻之事,实在滑天下之大稽。”这回实在理直气壮。
元冕看着我,一直不说话,半天后,却冷笑起来。
“果然伶牙俐齿,被你这么一说,倒是黑白完全颠倒了。”
我恼恨,这人恐怕实际上已接受我的说辞,却偏偏要装成决不置信的样子,讥讽打压我。
也罢,这大概是在上位者的通病罢,若是被下人稍说几句就没了脾气,岂非有失脸面。想想自己从前,强词夺理的事也未少做,何必强求他人。
我跪直了身体,话音掷地有声:
“并非锦绣强辩,而是黑白分明,不容混淆。”
元冕不置可否。
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他仔细捕捉我眼神。我也只坦然回视。
隔了半晌,他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句:
“唉,这样的容貌,却是这样的脾性。”

这次兴师问罪就这么不了了之。但事情并非没有余波。
皇兄由上京侯降为上京伯。
太子被以到地方历练为由,外调永州任知州。
我心下也有未明之事,得了个机会去找王德承。
“公公,齐国可有个风俗叫做送烧尾?”
王德承神秘兮兮一笑。
“公主不就是在此事上出了纰漏么。齐国人逢喜事,男子须送烧尾。公主可知这烧尾所赠是何等样人?”
他还要卖个关子。
我摇头。
“唉,”他故作感叹:“赠烧尾是齐国男子向心目中最重要女子献礼。”说罢,还用同情目光瞅我。
连他也同情我。如果元翎赠物真有深意,那我夹在这嫡亲父子之间,的确难做。
只是我也无须选择,元翎如何争得过乃父。
“那么再问公公一事,那日来觐见陛下的四品文员又是谁。”
“那是大理寺丞郑作霖。”
又姓郑,不是巧合罢。
“那他可是外戚?”我追问。
王德承支吾半天。
“公主别多心了,咱家先走一步。”竟是逃之夭夭。
我却已心中了然。
皇后太过歹毒,阴损我不止,居然要赶尽杀绝,连皇兄也不放过。自入了齐宫,我已是万般忍让。即使前几回,她如此重拳捣出,我也只是闪身避过,不予回击。可今次,她的毒手险些危及皇兄性命。我不能再仁慈。皇后不仁,别怪我不义,一切都是自找,到时别怪我下手太重。
看来网还要编得更紧些,光光活捉,已是不够。

到了三月里,元冕决定往灵岩西山狩猎。
后宫中一片愁云惨淡。自然,御驾行猎,归期不定,少则十天,多则半月。那群以元冕为天地的妇人,不见了她们的天地,日子当真难熬。
“你可愿意随朕同去灵岩?”临行前元冕问我。
此去灵岩,同行皆是武将猎手,简车快马,即使御辇行驾,也不免风餐露宿,劳顿颠簸。我平生最怕就是艰辛旅程,去年秋季那场去国离都,对我永是梦魇,直叫我想来后怕。这回我说什么也不要再自我折磨。
“陛下好意,锦绣心领。只是锦绣对猎场驰骋一窍不通,去之无益,只徒给人增乱。不如安稳留守齐宫。”
元冕似乎对我说词不甚满意。
“灵岩狩猎,朝中难免也有文书来呈,有你在身边,朕也少些操劳。”
倒是执意要我前往伴随了。他的说法,我随他同去,是为君分忧,我若推三阻四,就是渎职。
“若是陛下旨意,锦绣莫敢不从。只是陛下行从,皆是须眉,锦绣一介女流,与他们朝夕相对,实在是```````”吞吞吐吐,故意留个话尾,让元冕自己去想。
元冕看着我,慢慢笑了起来。
“妘锦绣,你的确擅长攻心之术。”
我看他脸色,竟也无甚恼怒,放下心来。
“也罢,姑且放过你。”

元冕不在宫中,日子是轻闲不少。又趁着他不在,将含雍殿库栋中留存收编奏折文书统统翻出来看了一遍,将齐国朝中官员布局摸了个透。
我自入了齐宫,实在心性大变。在过去,阅读条陈规例,政策文书,我最厌恶,连带看到皇兄批阅奏章,处理政务,我也要去闹他。我这么个天性只爱无所事事,东游西荡的人,如今却整日与文书霉物为伍,还得仔细摸索细节,认真推敲。如此鲜明对比,着实可叹。
这日,终于耐不住蜗居盘书房,迫切需要摆脱那些霉腐之味,换些清新呼吸,我随意到凌波池边走走。
到底已是三月,湖边杨柳依依,丝绦嫩绿,湖中碧波粼粼,锦鳞游泳。远处,一只纸鹞子在天空翻飞。如此明媚春光,依稀故都呵。
风筝,我那时也喜爱的很。每年春天,晋国珍奇纲的官员就会呈上成千上万从地方各级采征来的风筝,供我挑选使玩。纸质的,绢制的,金箔银箔的,单只的,联并的,连串的,发声的,闪光的,每年必是推陈出新,令人眼花缭乱。凡遇我喜欢的,用过一季后,还要另外辟地藏储,倒不是要明年再用,只是从此列为我收藏。开城投降那日,那数三万只收藏风筝,全部被我付之一炬。
无意识的,循着那纸鹞牵线一路走去。到了尽头,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锦衣男孩正扯着线在开阔地跑动。
他看到我,停了下来,原本就飞得不易的鹞子一头栽了下来。
他也不管不顾,径直向我走来。
“你是谁?”一本正经地瞪着我,质问。
小子老三老四,我从无好感。根本不理他,转身就走。
“翊儿,你在与谁说话。”有女声响起,还有裙裳窸窣之声渐近。
刚才倒大意了,没注意到小孩弄筝,一旁有大人观看。
“我刚才看到一个极美的姐姐。”
“哪里有姐姐。”妇人四下张望。
我正要绕到一片芍药树丛后时,眼光扫过那妇人,却呆了一下。
赫然发现,那妇人头上梳的,居然是惊鸿髻。
心中忽然一恸,想起那人来。
总是这样,睹物便要思情,思情便要缅怀。
可是,不是不知道,一旦缅怀过往,就易沉溺其中。一旦沉溺其中,就要坐以待毙。
这厢正呆立胡思乱想着,那边妇人自然是看到了我。牵着那男童走了过来。
她自己向我福了福,又管教男童也向我行了个礼。
“妾身是婕妤李冰如,这是儿子翊儿,在陛下诸子中行六。”她笑得温婉。
我僵硬的点点头,眼睛却还望着她头上发髻。
她也发觉了我的异样,有些不好意思道:
“妾身今日梳了惊鸿髻,实在是东施效颦,公主莫见怪。”
我勉强一笑:“哪里。”
她笑:“其实公主当年尚在上平故宫时,此髻已流传到北边。一直知道公主国色天香,丽质无双,服饰打扮也别具一格,新颖出众。因此齐宫众人纷纷效仿,惊鸿髻可是风靡一时呢。”
“母亲,这位姐姐到底是谁?”那男童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打断她母亲。
那婕妤轻斥他:“小孩子休得乱喊,公主殿下不是你该叫姐姐的,她可是你父皇心上之人。”
我心头一颤。
面色尴尬道:“婕妤不可乱说,我不过是陛下女官而已。”
婕妤一脸迎奉的笑意:“公主何必自谦,明眼人谁不知道,公主早晚是要册妃,如今女官身份不过是为避朝廷舆论才使的障眼法而已。”
我心下已有不悦,但不便发作,只不出声应她。
那婕妤又道:“公主若是有何吩咐,但管差遣冰如,只求公主日后别忘了冰如这么个人微位卑的宫嫔,连带提携一把。”
如此露骨话语,她竟当我面说出,是把我当作何种人了。
我冷冷对她:“再说。”
转身走开。

果然真如元冕所说,原来天下人都早已把我这女官等同于皇帝姬妾。可笑我还自命清高,以为帝国公主,别人就会另眼相待,孰不知别人也就当你是个竭力获取皇帝眷顾的美女。于是一伙人视我为仇敌,狠下毒手,只盼除去大患。一伙人视我为云梯,逢迎讨好,只盼鸡犬升天。
早晚是要册妃。呵,这就是我的婚姻了。当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无双公主,人人都猜,要如何的驸马才配得上。可如今,也不过同众女一样,最后要沦落为别人妾媵。

到了元冕出行狩猎第七日,行营中却传来消息说圣驾被流箭射中,星夜急返盛天。
等我半夜被含雍殿掌宫执事唤醒,得知此事,再赶到正殿时,殿门口早已立得人头攒动。皇后嫔妃站在石阶上,翘首探望,个个都是心急如焚。
这事完全在我预料之外。
元冕中箭,中在何处,伤势如何,有无性命之虞?他会死么。
不,元冕不能死。
皇帝驾崩,形势巨变。新旧更替,政局波动。而我还未布控一切,一旦动荡,我只能随波逐流,生死由天。
更令人心悸的是,早已习惯与元冕相对,若是元翎继位,对我有所企图,难道就又要落到他手里么。
元冕不能死。他的身上,我已投入太多。

似是过了数年的漫长时间,终于一豆灯火晃悠而近,一个小黄门提着明笼大步跑来,口里上气不接下气高喊:“来了来了,御驾就在前面。”
门口众人登时骚乱起来,一同哄向御道,立到路的两边,还有些干脆迎着行驾将来方向跑了过去。
转眼便已能看到五十多个护卫开道,护送一顶轻便躺轿赶来。
越过众人,轻轿停也不停,径直抬入了含雍殿。
众人又要一拥而入,走在最前的皇后一转身,挡在宫门口。
“圣上伤势危急,只需御医诊视,闲杂人等不得喧哗入内,都在外头侯着。”
她说着这话,眼睛第一个便是瞟向我。
说完,又叫了几个高壮护卫守在门口,自己方急匆匆入去。
我立在早春的寒风中,直觉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已是冰凉彻骨。
身旁有人开始嘤嘤抽泣,我烦躁的看过去,是德妃。
平时不是狠辣么,关键时刻为何如此不中用。哭什么哭,又不是已传噩耗。
也不知站了多久,人都已像石雕般僵在地上。
王德承这会从殿中跑出,立时被人群包围,我却被身后周围涌来人流冲到一边。
他也不去理会那些心急迫切的询问,只在人群中环顾,目光看到落在一边的我,连忙拨开众人走来。
“啊哟公主您怎么还立在这,嘴唇都冻得发白了,快随咱家进去吧。”
我听了这话,立刻跟着他走入殿去。


 




第九章

含雍殿的内殿,我从未入过。
虽说内中摆设风格与外殿呼应一致,但内卧独有的重重帷幕,漫漫深深,使人感到此中玄机暗藏。
空气中若有若无,浮动着具有提神醒脑功效的葵菊紫苏线香。
皇后没有坐在御榻边落泪,而是立在偏厅里与太医嘱话。听到响声,回头看到是我。立刻又回过头去。
我迟疑的停住脚步,望着那灵兽呈祥绣幅的床帏内幕,踌躇。
“公主,怎么杵在这儿,过去呀。”王德承一边提醒。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
床帏中会是怎样的情景。
一张面无血色死白的脸?满头冷汗?牙关咬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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