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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 下部 》-1 [8]

By Root 285 0
定主意不去乐螽便也没再勉强,挥手道别时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斗笠送给他说是可以挡挡风雨。一时闹不清车夫的举动是因为民风淳朴还是别有用心,卢若铭在狐疑中道谢接过重又踏上旅途。

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公共交通,不过通缉的手段应该还没有现代社会高明,只要远离乐螽他被捉回去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一路思考着他一路克服着多日来的疲累奋力跋涉,幸亏勾广给他的鞋子是双皮靴,否则此刻早已穿底。不过由此类推勾广给他的银两应该也不会是假的。想起勾广他自然想起那两个死在他剑下的男人,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但他并没有后悔,他相信勾广的慷慨行为绝对不是出于什么信守承诺,估计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取信于他,反正他也翻不出他的手心,还怕到时收不回去吗。自小生活教会他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生物的本性,他一早便懂得恪守。

走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卢若铭在路边寻了个地方坐下歇息,喝了两口在林间储备的山水他掏出仅剩的一小块还没发霉变质的肉干放在口中咀嚼,好在就要进城了,吃一顿大餐、洗澡、睡觉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三件事,那些个银子可千万别要是假的才好。

又略略坐了一会儿他发觉天空的确开始乌云密布,拂面而过的风里已经开始有丝丝湿冷之意,重新振奋精神起身赶路,他疑心会碰上今冬的第一场雪,一直生长在热带海域的他其实挺喜欢大雪纷飞的景致,但当然不是以现在的状态观赏。


听得身后马蹄声声,卢若铭赶紧靠边,这场雨来势不小,夹着雪珠又密又急,很快他的外衣便大片濡湿了,幸亏有那顶斗笠他才不至于由头淋到脚,让过几匹疾驰而过的马他继续在冷雨寒风中闷头赶路,应该就快到了吧,已经走了大半天。

“你是往石磕去?”

听得有马蹄声迎面而来停在自己身旁卢若铭抬起头惊惧地看向马上说话的人,不是吧,这次是强盗还是官兵?

“我载你一程吧,否则你天黑也到不了,上冻以后路就更难走了。”

原来是刚刚过去的骑士见他走得辛苦想搭载他,卢若铭此刻已经冻得嘴唇都白了,见那人虽然髭须遮面但神情很是温和便点了下头跟着人便腾空而起被拦腰抱上了马背疾驰起来。

因为没什么骑马经验卢若铭只觉劲风扑面颠动异常,幸亏身后那人一手控马一手揽持着他的腰,加上有体温焐在后背比起刚才又冷又累的步行实在是强得多了。

“你是从山上被放出来的吧?”那人追上同伴开始同他聊天,对横风逆雨熟视无睹,“家在哪儿?不太远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想起螽轭一家人的做派卢若铭开始相信这里人的确比较富于同情心,虽然他们有抢亲的习惯,但只要别再被谁看上他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还好勾广给他涂脸的抹膏还有剩余,只是不知还能用几次,大不了他不洗脸就是。

“甘棠。”一张口冷风便扑了进来,卢若铭赶紧低头,虽然被那人以皮氅挡住了身前的风雨,但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湿透此刻贴在了身上很是难过。

“这么远?你有盘缠吗?”那人听了有些意外,“这样吧,我们有急事在身没法送你,不过可以帮你在镇上找间可靠的驿站安排一下。”

很怕好运随风而散卢若铭聪明地三缄其口,摆出了一副听凭安排的无辜姿态。

十七

一通奔行他们赶到石磕镇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想到街道上会有路灯,借着晕黄的光亮卢若铭发觉这个市镇规模不小,街道大多可容四匹马并行,两旁拱门高柱的石屋鳞次栉比,此刻街上尚有不少人在行色匆匆地赶路。

“换几匹好马,我们吃完就走。”来到一个名为“八方”的驿站门前,骑士们将马缰交给门前的伙计,吩咐了几句便鱼贯而入,看着眼前古堡式的石制建筑卢若铭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一层的大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烟草酒肉的气味在温暖干燥的空气中四处弥漫。应他们要求店伙将他们领到一处角落的席位上安置好,载他的那人特地把火盆边上的位置让给了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渐渐暖和过来的卢若铭不是很有胃口,那人看在眼里很体贴地替他叫了碗菜粥。因为一桌诸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吃得很沉默,所以周遭的叫嚷言论便声声入耳。

……
“那角里符圭以为自己是谁?一句话就想咱们把鬲釜的尸骨给他送回去?”

“就是,如今咱们安槐早已不同过往了,莫说一句话就算真的打起仗来也未见的就会输于他大簇!”

“诶,你们见着处斩登增鬲釜的场面了吗?”

“我赶上了,那几日我正好在乐螽,真是大快人心,几十年的匪患呀,总算是斩草除根了。”

“是啊,这鸡犬不宁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听说那鬲釜原是大簇骠骑大将军鬲畴的儿子?”

“这就叫将门犬子。说起鬲畴将军可是大簇的功臣,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获罪大簇王上,闹得满门抄斩,就只得鬲釜一个人侥幸脱逃,他非但不想办法替父亲洗雪冤情反而跑去落草为寇。不过到底是将门出身,这也就五、六年的时间风头便盖过了经营数代的鸡田山。”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安槐给灭了。”

“也不容易呢。南王两位世子亲自出马,据说整整卧了一年的底,与鬲釜称兄道弟,先是利用他委羽峰黑吃黑消减其它匪寨的力量然后才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是吗?难怪年纪轻轻便被王上封为威武将军,我还以为是父荫呢。”

“父荫?威武将军?真是孤陋寡闻,你以为两年前北地的昆蔽之战是谁从套虏鬼族手里收复的营庭十三县?”

“唉,就不知什么时候能从大簇手里收回乐螽在内的这西方失地?”
“不会很久了,如今南王监政……”

“莘嫂在吗?烦你唤她过来。”卢若铭正听得入神,同桌唤人的声音将他惊了回来,没想到这时代还颇民主,竟可以如此大庭广众地闲论国事。

“哟,仓爷,有一阵子没见了。”被叫来的莘嫂是个人妇打扮的男人,头脸清爽,很是麻利,看来象是级别略高些的店伙。

“这位小哥儿要去甘棠,我们有事在身送不了他,烦你帮着安排照应一下。”骑士说着拿出两锭白银,“吃住车马以外再替他买两身能御寒的衣裳,余下的归你,记得要个有风帽的防雨斗篷。”

“仓爷客气了。”莘嫂半推半就地收下钱保证到,“您老放心,明儿中午去元辰的驿车还有空位,我会安排好的。”

听孜莱说起过,这时代五两纹银便足够一家三口吃穿用度一月有余,看来是真的,那么如果他兜里的钱不是伪钞应该足够他到甘棠安身了。

“这些钱给你路上防个万一,跟着莘嫂,他会替你安排好的,自己当心,我们走了。”又嘱咐了一番那人交给他十颗银质花生米便起身告辞。

这回真是遇上善心人了,深深一躬卢若铭与他们几个道别,心中盼望这一路能多些这样的好运气:“请教几位尊姓高名?”学着武侠小说的调调,卢若铭试图同他们交上朋友。

“呵呵,山水有相逢。”载他的那人咧嘴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原来侠客是这个样子的,卢若铭目注他们离去,心中颇为景仰那份豪气。

“来,小哥儿,跟我来吧。”莘嫂替他拿起包袱,“那是仓爷,仓远镖局少主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这个,看样子他们这回保的是注暗镖。了不起啊,已经正式当家了还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难怪那么能服众。”连比划带说莘嫂将他带上二楼,转了几个弯打开一间屋门,一边点灯生火一边招呼他,“瞧你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真是作孽呀,小小年纪的。来,到这边来,暖和些,这间房里可以沐浴,你且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晌午我再来,放心好了,到时我会细细把路线说与你知道,对,这儿出来的是热水,还要点什么不?饿了就上大堂,那儿昼夜都有热饭菜。”

“没什么了,谢谢您。”送走莘嫂卢若铭立即放热水准备洗澡,这间客房不大,装饰也很显陈旧,但还算干净。路过一幅大镜子时他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真正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难怪人人见了他都道可怜,想必一望即知是土匪窝里逃出来的,是以谁也没有多问前因后果,只是也亏得他们都不嫌弃。

许是热水时间浸得长了点,洗完后他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连忙换了身干净衬衣裤套上,因为假发没干便搁在床头晾着准备明早起来再行装扮,他最后的念头是这里的镜子不是古装电影里的磨制铜镜,但好象也不是玻璃质地,不知表层涂了什么,成像倒是十分清晰。

十八

迷迷糊糊中卢若铭听到大力拍门声,忍着全身骨节的酸痛他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开门。

“哟,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莘嫂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晓得反应,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回床榻躺好,“这是怎么话说,烧得这样子,这伙儿天杀的强盗,真正是伤天害理。你躺着,我去请大夫去,这也别急着走了,先把病给养好了再说吧。”自说自话着临走前还没忘喂他喝了两口水。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个山羊胡子的老头,眼睛不住偷偷在他面上打量,号了半天脉才道:“不碍事,感染了风寒而已,吃两帖药发发汗就好。”

莘嫂送走大夫忙着去煎药的当儿卢若铭又再度昏昏沉沉盹着了。

“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他还发着高烧吶。”晕迷中卢若铭只觉被一股大力揪下床榻掼在了青砖地面上,耳际莘嫂的尖叫让他略微清醒了些,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孜莱正冰冷着面孔煞气迫人地立在身前,“你不是说你是他姊姊吗?有这么做人姊姊的吗?再不扶他起来我可报官了!”

“他出嫁不到一年便跟个野男人私奔,若不是他夫家大度念着点旧情,哪里容得我来教训他?莘嫂,官府的寻人帖子你可是亲眼看见了的,怎么你觉着我教训得不对?”

她为什么要说谎?亮出南王世子的身份直接绑走他不就完了?那么说她还是有所顾忌的,想明白这一点卢若铭决定开口呼救,可惜声音还没出口便被孜莱扼在了嗓子眼里:“你还想怎么样?铭儿!如今那野男人已经认下拐卖良家妇女的罪名,难得你丈夫不计前嫌,你若再不知死活闹到公门可就得被扒光了游街示众!你自己不要脸面,连带还想败坏了父母家人的声名吗?!”

听她说得言之凿凿,卢若铭愈加狠命地垂死挣扎起来。那一边的莘嫂虽已信以为真但仍是喋喋地劝解不已:“我说姑娘你先放手,他就算有千般错也已经吃尽苦头了,瞧他昨儿进门的样子就知是从山匪手里死里逃生的。我说他丈夫都不再计较了你也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先让他把药吃了好不好?”

这世上不是没有良善真情,只是他卢若铭运气不够,自知不免,他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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