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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劫》 葛之覃 [5]

By Root 216 0
回为娘娘问政已经着恼,如今再去强谏,只怕益加惹怒官家,后果堪忧!何况,圣命已下,再难更改。或许,这郭京真有些什么本事,只是苦于怀才不遇,便想假借这‘神兵’之名,行脱颖而出之实,也未可知!”
  王映淮闻言停住脚步。
  青黛继续道:“娘娘不妨少安毋躁、静观其变。只望天佑我大宋,真能有‘神兵’天降,度此一劫。”
  然而,事与愿违,郭京带领“六甲神兵”出战,大败溃逃,宋兵尚不及关闭城门,金兵就乘机攻入城中。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汴京城破。
  金兵不敢进占全城与汴京军民巷战,完颜宗望又故技重施,遣使议和,此次挟战之胜,竟要赵桓亲自到金营商议割地赔款事宜。赵桓失声痛哭,却又不得不进金营求降,献上降表,并秉承金人意旨,下令各路勤王之师停发,弹压抵抗的城民,任由金军大肆搜括索讨宫廷内外的府库,以及官府民户的金银钱帛。
  正当隆冬时节,漫天大雪纷飞,被金兵烧杀掳掠一空的汴京城中,凄凉惨切、哀哭相闻,被饥寒冻饿致死、被金兵奸淫致死者,不计其数。
  大宋,就在这一派惨淡萧索、战战兢兢中迎来了靖康二年。
  青黛悄然走近痴望着窗外雪景的王映淮,将一款轻裘披盖到她身上。“娘娘,窗边风凉,还是到房中火边坐着吧。”
  王映淮轻轻摇摇头,叹息道:“唉!可叹文学馆中,藏书无数,也全数落入金人之手!皇家宝玺法器尽皆被掳一空,大宋已经名存实亡了!可恨你我皆是女流,不能手刃金贼、沙场效死,却只能眼睁睁看这大势已去,无能为力!这后宫之中,虽还不曾历劫大变,只怕也已为时不远!如今无非苟延残喘罢了,谁知明日又是如何一番天地?”
  青黛也叹息,无语。国家大事,毕竟不是她这小小宫女能够议论的。
  王映淮又道:“国库遭抢,臣民涂炭,官家和太上却认为是‘社稷江山被大臣所误’!唉!”殊不知实实是国主无能啊!误国误民者,恰恰是他们自己!太上皇穷奢极侈,造成民怨沸腾,到得金兵压境,就撂手不管;官家全无主见,朝令夕改,主战能将一一被贬,任由一干软骨小人尽在耳旁煽动,只知对金人摇尾乞和,哪里还有一点泱泱大国的气概!
  青黛有些紧张地向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道:“娘娘口轻些!这些话怕是不敢大声说呢!”
  王映淮一哂,“如今宫中也是朝不保夕,帝姬、王妃(帝姬就是公主,王妃是皇帝的儿媳)尚被贡出,人人自危都来不及,哪还有心再管他人闲事!对了,官家被金人拘押多日,可有消息了?”
  紫穗进茶,回道:“官家怕是回不来了!近日听说金人又来强索女子,开封府所列名单,竟然多达万余!年岁最小者才方一岁!”
  王映淮长叹一声,“大宋亡矣!”悲切地望着数载朝夕相处的两个宫女,叹道:“两位妹妹,你们怕是等不到放出宫去远走高飞,便要跟着皇家与这后宫共存亡了!”
  紫穗惊道:“娘娘此言何意?”
  “唉!”王映淮道,“历来国家败亡,后宫哪能幸免!焚宫室、杀宦官、辱宫人、掠后妃,贼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如果二帝俱被拘押,大宋已无国主,金人定要洗劫宫室!到时,我身为妃嫔,自分当死,只是两位妹妹,不知要如何自处?”
  “娘娘,此时不可轻生!”青黛劝道,“不到最后关头,总有一线生机!我看,我们还是及早想些应对之策才是!一贼未杀,死得太过不值!”
  王映淮闻言,不禁激赏地望向神情坚定的青黛,她的勇气可以直逼慷慨男儿!
  “可是,”紫穗道,“这宫闱之外,已被金兵严加把守,如何出得去?”
  “说是严加把守,总有破绽可寻。”青黛道。
  王映淮沉吟着,然后,断然道:“出不去便不出去!青黛、紫穗,从今日起,你们便在宫中留心寻觅,看有何处不在众人专注顾及之下?平日你二人也要密切注意,宫中但有些微异象,即当速速行动,也好赶在大乱未起之前,我们及早偷度过去,且在那里暂避一时,再作打算!”
  后宫众人,终日惶惶,有如惊弓之鸟,不知何日灾劫就将降临到自己头上。终于,靖康二年二月六日,金主废宋二帝为庶人。
  这日,紫穗匆匆奔进来,边跑边禀道:“娘娘,不好!我远远看见,有太监领了两个官员并两个金将,行色匆匆、气急败坏,正向太上紫宸宫方向而去!”
  金将竟然进宫来了!王映淮急急站起,迅速和青黛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宫女也心照不宣,立即动作起来,一左一右,领着昭仪暗开后室之门,潜在宫墙之下,一路向西,直到钻进掖庭宫浆洗房西侧一处断壁残垣、衰草凄迷的院落,这个院落是宫中冤死、横死者停灵之所,久被弃置,荒凉衰败、阴森冷戾,宫中传闻都说是冤魂聚首之地,时见鬼影憧憧,宫人谈之色变;月前,冷宫中又有人死去,也是停灵在此,旧魂未去,又添新鬼,这里因此更是无人敢近。
  三人战栗地来到门前,青黛上前轻轻推开满是尘灰的木门。
  “呀呀呀——”涩重的启门声,听得三人心中悚然,只觉得周身冷气环裹。不过此时哪里顾得许多?三人紧紧挨着,快速进得门去,青黛返身将门掩好,正待下闩,王映淮阻止道:“不可!”
  青黛只一迟疑,立即会意,将门原样合好,三人这才稍稍吐出一口长气。
  * * *
  金兵叱喝推搡着俘虏来的后妃和宫人,进入羁押赵桓的帐中。
  完颜宗陟居高临下,冷睨着赵桓和久别的妃嫔们抱头低泣。如此懦弱无能的男人,竟然拥有这么多如花美眷!真是暴敛天物!
  赵桓哭罢,环视众妃,发现少了一人,迟迟疑疑地向朱皇后看去一眼。朱皇后似乎也才方发觉,扫视群妃一遍,疑惑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两人无声的交流,却没有逃过完颜宗陟鹰一般锐利的冷眸,从他们迟疑迷惑的神色中,他立即想到,原来赵桓的宫人中还有人没有被擒!在他的手下,居然会有漏网之鱼?他带领人手可是细细搜遍了每间宫室,竟然还会让人走漏?!而这个人,既然让赵桓如此挂怀,必然就是他所钟爱的女人!一个女人,能从如此森严的搜索中走漏掉,说明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软弱无骨的大宋国中,居然会有‘不简单’的女人吗?
  赵桓偷眼察看着完颜宗陟的表情,心中忐忑着。王映淮到底怎么了?难道……难道她已经被金将占为己有了?方才眼见父皇的爱妃被金将强索了去,难保他们就不会强抢他的王昭仪。可是……看眼前这个完颜宗陟的姿态,又不像那种不告而取的人,只怕他要是真的想将他的女人占为己有,只会极尽嘲讽之能事地百般羞辱他!那么……难道说王昭仪已经惨遭毒手、死于非命了吗?想那王映淮外表虽然柔弱,但骨子里其实性非和顺,否则怎敢无视他的不悦,言论滔滔、犯颜直谏、执意抗金!这么想来,王映淮怕是凶多吉少了!唉!如今国破家亡,他已经自身难保,更保不了她了啊!她若是此时死了也好,总强似同他这亡国之君一道,受尽金人的奚落凌辱,生不如死!
  完颜宗陟原本以为赵桓会来向他询问,他也好顺便了解一下那个漏网之鱼的情形,没想到这个懦弱的男人,竟然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那个“不简单”的美人配给他,真真是大大的不值!“哼!”他冷哼一声,径直走过去,一把拉过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你!跟我出来!”拽着宫女走出帐外。
  宫女吓得浑身颤抖不停。完颜宗陟又冷哼了一声,宫女当时就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叩头哀泣:“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完颜宗陟睨她一眼,大宋国中就全是这样的可怜人,欺侮他们真是没有一点成就感!
  “好了好了!”他不耐地开口,“你只需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不杀你!”
  “是!”宫女这才停住哀泣,颤抖地拭着泪,静等他提问。
  “我问你,今日这些后妃之中,可是少了一人?”
  宫女讶然地望向他,他怎么知道?谁也没有说啊!
  “嗯?”完颜宗陟的耐心显然不多。
  “是是!”宫女急忙回道,“正是少了一人!”
  “何人?”
  “便是栖霞宫王昭仪。”
  “栖霞宫?”哪一个是栖霞宫?他搜过的宫室多了。对了!记得当时是有那么一个宫中确实不曾发现妃嫔,而只有宫女和太监,他还以为那里不曾住有妃嫔呢!看来那就是栖霞宫!原来,在他到达之前,这王昭仪就已经跑了!
  “王昭仪?”他又问,“王什么?”
  “王映淮。”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禀。
  “她长得什么模样?”
  “这……”宫女有些为难,说是美人,总是太笼统,这宫里的妃嫔们,哪个不是美人?对了,官家为王昭仪做的那首小令,倒是正好可以用来描述她的外貌。于是,宫女回道:“王昭仪长得极美,尤其是眉间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晕,官家还曾作词说是:”瑶池轻红一片,飘落眉间一点‘。“
  “哦?”完颜宗陟兴味骤起,“还有呢?”
  “还有?”宫女不知道他问的是还有别的特征,还是小令的下半部分,可又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还有……就是:”冰肌玉骨娇无限。从兹一度,罔顾佳丽三千!‘“
  “‘罔顾佳丽三千’!”完颜宗陟轻念着,原来这女人真的是赵桓钟爱的美人!看来还不是一般的美貌!竟然“从兹一度”,就足以教阅遍美色的男人“罔顾佳丽三千”!嗯——这个还没见过面的美人,已经引起他猎奇的兴趣了,他对她真的非常好奇!
  宫女偷眼察看着他的神色,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他是否满意,但看他脸上倒也没有肃杀之气,想来自己这条小命,暂时是能保住了。
  “好了!”完颜宗陟大手一挥,“你且回去!”
  宫女如获大赦般急忙起身回帐。
  “来人!”完颜宗陟唤道。
  “在!”副将躬身待命。
  “与我点一哨人马,我要夜探栖霞宫!”
  * * *
  早春的微风轻轻吹送着恻恻轻寒,而在这轻轻的寒意之中,越来越浓重的是那似乎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原本是春光渐近的明媚时节,却因为一场浩劫,弄得宫室之中满目狼藉、鲜血淋漓!
  月牙一弯,在云朵之中默默穿行,清冷的微光洒遍宫墙之内。劫后的宫室寂无人声,也没有一丝灯火,俨然一座死城。而原本就荒凉凋敝的院落,更显得鬼气森森。
  “娘娘,我们可以出去了么?”紫穗颤声轻问。其他两人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王映淮镇定一下心神,道:“天色已晚,金人料已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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