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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13]

By Root 258 0
老家去过日子,买地盖房。他已想好一个价格:50万。听麦地说,父亲这部书让刘兴桐何止赚了50万。就算100万吧!一半一半也很公平。这是许楠生的逻辑,他没有什么太崇高也太不切实际的想法。刘兴桐不答应,就让黑社会对付他,他不想通过什么法律手续,那样太复杂。他也知道自己斗不过刘兴桐。在广州,举目无亲,连一个记者都不认识,找报社的门都得花上半天。
  4个女人,围着一张玻璃餐桌。桌子正中是个木雕,是个身形蛇行的裸女,裸女身上挂着泰国鲜花编织而成的花环。这是一次小资们的聚会。30岁的伊然、苏叶、区惠琴和40岁的李可凡,她们招摇、张狂同时也不失含蓄和优雅。龙虾、黑啤和咖喱炒蟹,既蛮野又高贵。
  李可凡和她们在一起,心中便充满野性的激情。她刚刚进入40岁,在30岁时她就觉得老了,到了40岁倒反而变得年轻了,尤其是上了白云山唱歌之后。不是唱歌改变了她的生活,而是唱歌的过程,使她把年龄和生活都置换了。
  区惠琴没有见过李可凡,不知道她就是刘兴桐的妻子,苏叶她们也没有介绍。她便和苏叶大谈正中大学的事。
  先是把学校骂了一通,从食堂开始,菜又贵又没味道,十几个菜一个口味。然后是教学管理,有些老师简直就是在敷衍,21世纪还在讲台上念上世纪80年代的讲稿。再就是豆腐渣工程,教学楼几个铝合金窗户,一推拉竟从15楼掉下去,窗框连固定铆钉都省了,掉下去十几天根本就没人管,支离破碎在那里风吹日晒。幸好没有砸到人。再就是几个校长,几乎没一个是住在学校里的,一下班就开着车一溜烟回城里,连中午都不在学校呆。她和苏叶,都是事事看不顺眼的刺儿头。
  “最好笑的是写作课有个老师的课根本没人听,只好每节课都点名,光点名就花去半个小时,教务处还非得老师点名不可。老师低着头看花名册,有一个同学冒名顶替了10多次,站起来又坐下回答“到”,老师都没发觉。老师抬起头开始讲课,嗬,一个班50名同学,个个都到了怎么也就二三十个人呢?问同学,同学们说人都在这呢!你说滑稽不滑稽?”
  李可凡听得有些坐不住,她想等会儿说不定就会说到刘兴桐头上,可想而知这位区小姐口里的刘兴桐,不会是什么好鸟。她虽然在心里自认和刘兴桐没什么关系,但在人前,毕竟是恩爱夫妻相唱相随。她便借口去洗手间,走开一会儿。
  刚才苏叶谈得兴起,忘了李可凡的身份。她从来都没有把李可凡当校长夫人。李可凡一走,她马上意识到说得太多了。李可凡肯定不高兴。她对区惠琴说,你知道李可凡是谁吗?
  “是谁?不是外语系的老师吗?”
  “刘大夫人,刘兴桐校长的夫人。”苏叶说。
  “啊!”区惠琴头都大了:“你怎么不早说?不过,也没说刘校长什么吧!”
  “你说得太多了。你看,她不是回避了吗?让你说个够。”苏叶明知李可凡不会介意,故意吓唬区惠琴。
  “幸好我还有一件事情没说,若说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什么事?”伊然和苏叶兴趣盎然,急急地问。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别说了,李可凡回来了。”区惠琴见李可凡从洗手间出来。
  “你们学校那位穿长衫的五四青年怎么样?”伊然说。
  大家奇怪伊然不是正中大学的,怎么知道杜林教授呢?
  伊然说:“你们学校有几个中文系的同学在我们那里实习,他们整天说他的轶闻,有天还把报纸上他的答记者问大声朗读,挺有意思的。什么时候去看看。听他们说,中文系有两大怪人,一个叫金毛,一个叫长衫。”
  金毛是骆见秋,想不到他名气也这么大。区惠琴觉得挺有趣。幸好自己的导师是杜林先生。他怪但是有名气。要不,研究生白读了。
  李可凡不想听她们讲大学里事,她觉得大学里的事够烦的了,还老是议论它。“泰国菜多好,别老说话,喝酒吧!”
  大家意会,于是四个盛着黑啤冒着黄白色泡沫的菠萝杯就举到了一起。
  两包海洛因·恶向胆边生·溜之大吉·我愿意犯一次法·失魂落魄·随时都可能绷断的绳子·“走单”吃白食的客人·人一有点钱就是大爷·无须细说的伤痛·在乎的是自己和谁在一起
  老枪赶回广州时,已是凌晨两点,她对大浪鸟说:“在两个小时内你打听不到许楠生这短命仔的去向,你自己找地方去死吧!”
  大浪鸟无言以对,只是唯唯喏喏,一个劲地大骂许楠生。他决定到许楠生的租屋去找他。
  许楠生从潮州餐馆出来之后,就呼鬼马李,让他到医院等他。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先到一个住在小北的道友那儿买了两包海洛因,在深圳这两天靠大浪鸟给他的那半支万宝路,勉勉强强地撑持到广州,早已坚持不住了。他花5毛钱躲进公厕里,把一包海洛因吸进鼻子里去,然后神气十足地走了出来。
  他赶到
  医院时,鬼马李已候在医院门口,他不敢到病房去,看到许楠生,似见到救星。
  “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老四川说不定给停药了。”鬼马李气急败坏地说。他觉得许楠生背着他肯定是到哪里发不义之财去了。心中有些忿然。
  “老四川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没有钱给医院,免谈。”
  他们相继走进医院,找到医生。医生见到他们,就揪住他们说:“快去把钱交了,明天可以出院了。”说着,让护士陪着结账。
  许楠生说:“让我先去看看老四川吧,账等会儿再结,死不了人的嘛!”
  医生不说话,他们就进了老四川的病房。老四川脸色依然蜡黄,几天下来,他明显地苍老了,胡子也白了许多。他见了许楠生像见了救星,满脸的愧疚之色:“老弟,拖累诸位了。”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许楠生见他的样子,心中有些难过,自从那次夜闯夜总会之后,许楠生对老四川竟萌生了一种类似父亲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老四川,虽然老四川比自己也就大10多岁。
  护士来找许楠生:“7800元,快点去结账吧!”老四川也听见了,他看着许楠生:“怎么办?”
  “我会搞掂的。”许楠生让鬼马李陪老四川,“等会儿我们办手续就出院吧!”
  在收费处,许楠生在跟收银的小姐商量:“我这里只有2500元,其余的明天来缴行不行?”
  “问院长去,我不管这些事!”收银小姐冷冷地说,把账单扔给许楠生。
  许楠生正想发火,收银小姐把窗口合上:“下班了!”说着走人。
  许楠生好不容易找到了院长,他正跟几个医生说话。许楠生等了很久,院长终于回过头来:“什么事?”许楠生说了原委。院长说:“什么单位?让单位来!”“没有单位。”许楠生很尴尬。“没有单位?不行!”院长很坚决:“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他说完不再理许楠生。许楠生明白,只有一个字:钱!钱能解决问题。多说无用,这里只认钱和权,自己什么都没有。
  许楠生转回来,恶向胆边生,他心生一计,把鬼马李叫过来,对着他耳语。鬼马李面有难色。许楠生便喝斥他:“你他妈的!我早看出你这家伙见死不救,不仁不义!真后悔当初认识你!”
  鬼马李不做声。他心中无比冤屈。这个老四川,真不是东西!
  这时正是下班时分,医院里人来人往,病房里也穿梭着送饭的家属和护士。许楠生背着老四川,出了门口,值班的护士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许楠生很谦恭地问:“小姐,他要上厕所,往哪边走?”护士往走廊深处一指,头也不回坐到原处去。
  鬼马李已在厕所那边迎候,走廊深处有一个上了锁的木门,鬼马李已经把那木门的锁拧开,只等许楠生把老四川背出来,就开门溜之大吉。
  他们3人,在夜幕的掩护下溜出大门,到了大门外,老四川才明白怎么回事。
  老四川身体很虚弱,他老问许楠生:“这是逃跑?”
  《关系》第20章(2)
  “我明天会找钱来缴费的,你别管了。”
  鬼马李说:“管他呢,出了医院大门就太平无事。他们又不知我们是谁,住在哪里?”
  许楠生说:“就你聪明,救护车不是开到家门口了吗?”
  “那我们搬家,反正那里什么也没有了。”鬼马李真的很聪明。许楠生有些犹豫,他转而对老四川说:“你说到底也是个中国公民,也让医院为你出出血!我们换个地方吧。”
  老四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更何况我这命是他们帮着捡回来的。你们帮我先把钱还了,我会还给你们的。老家还有几间瓦屋,我把屋契给你们,什么时候去卖了它。”
  老四川死过一回,好像很明白,他一点儿也不含糊。走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又回到租屋,房东阿婆坐在院门口。她听人说了,一个下午都在这儿等着。她见了老四川,老泪从皱纹里四处横流。“阿佬啊!”她总是叫他阿佬。她摇摇头,把几兜吃的东西递给鬼马李。“给他补补血吧!”说完就走了。
  刘兴桐很准时就到了。他在门口一眼就认出许楠生,跟记忆中的许达文一模一样,年龄、个头、长相。只有一样不同,面前这个人显得猥琐。他二话没说,把许楠生带上二楼的一个包厢。到了包厢门口,刘兴桐才发现许楠生还带着一个人。
  “他是?……”刘兴桐客气地问。
  “公安局的一个朋友。”刘兴桐心中一沉。对鬼马李客气地笑笑,伸出手,握手。刘兴桐一时有些蒙了。他实在不愿意有第三人参与这件事,何况是公安局的。他摸不清许楠生的来头,但这年头,什么鸟都有。还是小心为好。他非常客气殷勤地把鬼马李让进屋里,然后把许楠生叫到一边,对他耳语:“我们俩人单独解决好些,何必再让外人……”许楠生马上说:“那就让公安局的朋友在外场喝茶吧!”刘兴桐非常赞同:“要不就到隔壁去沐足,等会儿我买单。”
  许楠生不想让鬼马李太享受,便指着一张桌子:“就请他到那边吧。”
  鬼马李就座。
  他们进入包厢。小姐斟完茶出去,刘兴桐把门关上。“你说吧!”他不想怀旧,也不想问许楠生什么。他知道一切都是多余。面前这个人,脸上写满了对钱的欲望。
  许楠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心中翻腾得厉害。父亲、母亲、祖父母,残破的乡村祖屋,颠沛流离的少年与青年,以及那被
  高速公路一劈为二的坟地。都与面前这位保养得很好,又很有身份的人有关。他有些颤抖,有些坐不住,原来准备好的那些话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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