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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行天下 [11]

By Root 493 0
东西,好极。
  人生多少苦难,说分明了不过是七样: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哼,要她说,其实就是一样,求之不得而已。
  “水姑娘?”
  身后飘过一声轻轻柔柔的探问。
  她愣了一愣,转身,看见一张遮了一半的脸。
  说是遮了一半,其实那露出来的一半,也不过是勉强不会吓到路人而已,至于五官原本如何,是万万辨认不出来的了。不难想象,那被遮住的另一半,绝对在她接受的程度之外。
  所以,她不会提及这一点,她不好奇。那日即使不是心有所属的宇文翠玉,换了另一个寻常女子,只怕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夫君吧?
  只不过,这面目狰狞的男子,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眸。
  “秦爷。”想起椒叔的吩咐,她曲身福了一福。
  秦栖云友善地笑了:“听说青衣留了一个姑娘在府里,还是那日的小乞丐之一,早就好奇的想来看看,没成想见到了你,反而觉得没什么可出奇的了。”
  “秦爷说的是,无儿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乞儿罢了。”
  秦栖云愣了愣,忙解释道:“水姑娘误会了,秦某是说,水姑娘这样出凡脱俗的人儿,青衣将你留下,并不出奇,换了是我,也不忍看着水姑娘受苦。”
  水无儿闻言莞尔一笑,这人的禀性还真是爽直而温柔得可爱,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都说秦爷和青衣公子情同手足,今日一见,秦爷果然是个温柔敦厚的谦谦君子。”
  “水姑娘过誉了。”秦栖云苦笑,“那日喜宴上发生之事,水姑娘也是亲眼所见,秦某惭愧之极。只是若说秦某心中真正愧对的人,便只有水姑娘和水兄弟。”
  “我们?”
  “不错,若不是秦某,水兄弟不会受此重伤。”
  “此事……与你何干?”
  “我……我若早些发现翠玉她无意于我,便不会有宇文老夫人逼婚之事,更不会有那日的变故了。”
  “……”
  “秦爷,宇文姑娘弃你,是她的损失。”水无儿低眸敛去深思的情感。
  “……啊?”
  “秦爷当真对青衣公子半点恨意也无?”
  秦栖云变色道:“青衣乃救我命,救我心之人,我有何立场恨他?”
  “那即是说,秦爷心底深处多少还是有些恨他的?”她轻扯嘴角。
  秦栖云皱眉:“此事亦非青衣之过,他也是身不由己。”
  水无儿细阅他神色,忽然深深一叹:“百里青衣何德何能,有你如此待他。”
  “青衣为人襟怀坦白,轻财好施,当日我身受重伤,容貌被毁,记忆尽失,若不是他苦心相救,又怎会有今日心胸宽阔的秦栖云!”
  “你……至今也恢复不了半点记忆么?”
  秦栖云摇摇头:“可惜我容貌被毁,不然有从前识得我的人,或许还会来相认。”
  “的确是可惜。”她眼光飘至别处。
  “不过,若不是失忆,也许我今日无法有如此简单轻松的生活。”他目光投向远方,“也许从前的我,是武林大恶,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水无儿粲然一笑:“秦爷真是达人。”她从湖边站起身来,拍拍裙裾,转身要离开。
  “水姑娘……要去哪里?”
  “我方才诓椒叔说要带有儿出来晒日,其实却是在这里发呆,现下我只对你一人吐实:我要离开百里府。”
  “你要离开?”秦栖云一呆。
  她微笑着点点头。
  “……为何只对我一人吐实?”
  “因为你是一个淑人君子,必定找不到理由来拦我。”
  “可……”他微露惶恐,眼前的女子,一针见血,他却完全无法预料她下一步的做法。
  “秦爷,”她背对着他,声音却仿佛来自极遥远的地方,“人各有命,秦爷虽遭逢大难,却有后福,而无儿的命,便是断梗浮萍,不能再多求,也求不得。”
  “水姑娘……”他轻唤。
  是错觉么?她站立不稳般身形晃了一晃。
  “要走了,要走了,非走不可……”水无儿喃喃自语,飞快地穿过百里府,府中仆人见了,并不觉有异,也未加以阻拦。
  忽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唤住了她:“水姑娘!”
  是百里府的丫环,名字似乎叫冬蕊的。
  “有……有事么?”水无儿勉强侧了侧头。
  “是这样,”那十来岁的女孩儿容貌朴素,声音却甜甜软软的,“公子今早出门时叫厨房熬了一碗醒酒宁神的药汤,还吩咐我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呢。”
  药汤?看来她昨晚真醉得厉害呀,竟蒙他如此挂心……
  “你们公子,是好人。”她声音低低沉沉的,又空空洞洞的。
  “那是当然,我们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冬蕊甜笑着绕到水无儿正面,多少带点讨好的意思。都说这位小姐其实不过是个乞丐,她却不觉得,这样讲话轻轻柔柔的人,更像是贵族家的千金呢,却又平易近人得紧。
  “呀!”冬蕊突兀地叫了一声。她惊恐地望着水无儿的脸,那脸上血色尽褪,苍白不似活人。
  “姑娘你……”
  “你去端药汤过来好么?”水无儿柔声道,音量几不可闻。
  冬蕊慌忙点点头,转身离去。
  药汤啊,多想喝一口药汤,哪怕是苦的,那么的苦……
  她蓦然握紧了拳头,按住心口,说不出的慌张,不是因事而慌张,却是不受控制的心悸与气弱。
  于是一味地低头疾行,她骤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青色的布料,在她眼底飘飞。
  “你要走?”依旧是温柔和煦的声音,然而她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气。
  她呼吸一滞,抬头看见百里青衣目光清冷地握住她双肩,旁边还有两个端丽冠绝的女子,再眼熟不过,其中一人觑见她,眸中闪过一抹毒辣。
  然而她已管不了这许多。
  她轻轻挣开他:“不要拦我……”
  然而他却回身再挡在她身前:“你告诉过椒叔你明天才会离开,不是吗?”
  “不要拦我……”她头也不抬地往前走,步履紊乱而艰难,声音中竟有哀求之意。
  他察觉她的失常,扣住她的双肩,正视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轻抬头看他,目光却迷离涣散,声音出口破碎,脸上竟显出死灰般枯槁之色:“不要拦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露出如此关心的眼神?不要在此刻,不要……
  他心神一凝,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不拦你……”他放开手,让开路,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大门。
  水无儿跌跌撞撞走出两步,随即轻轻软倒。
  “无儿!”百里青衣接住她再也无力支撑的娇躯,然而接下来他看到的情景更是令他大骇。
  血,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口中,鼻中迅速涌出,涌出,仿佛悠悠的江水绵远轻叹……
  
  
求之不得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里若真能不知身是客,贪欢一晌又如何?
  她蹙紧了眉,听见自己说:“楠姨,我不会嫁给逢朗哥哥。”
  那个她视若亲母的奶娘无奈地摇着头:“我当然知道,你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够强迫你,不过这是是你筠姨多年的心愿,也是你爹娘的心愿,你忍心看他们失望么?”
  “楠姨,这是终身大事!”她听到自己固执地说。“况且筠姨本身就过得不好,我爹娘……我从来没有见过。”
  “箫儿啊箫儿,你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亲若生母的奶娘十几年如一日地叹息着。
  然后,她看到奶娘飞起来了,轻飘飘地飞起来,又重重地撞上了装潢精美的墙壁。
  然后,整栋房子都飞起来了……还是她飞起来了?
  有血,好多……好多血。
  “小姐,你谁也嫁不了了,放心。”有个声音熟悉而陌生,如此的无情与决绝。
  “你……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在大喊,又像是楠姨在大喊。
  生命一点一点地在她身体里消失,无数的声音混乱地响起,风声,雷声,惨叫,冷笑……她甚至来不及意识到,她就要死了。
  她本该渐渐忘记一切,却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猛然一震,醒转了。
  口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地顺着喉咙滑了进去。
  是甜的。
  是楠姨!是楠姨,抱着谁的双腿在大喊:“箫儿快走!你得活着!活着!”
  “楠姨?”她喃喃道。
  倏地一道热流溅上她的脸庞。
  她的力气回来了,她发现自己在狂奔,却是奔向远方,离楠姨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找楠姨,还有筠姨!
  她听到自己在痛苦地嘶吼,脚下却是无论如何停不下来。可是,她明明该往回跑的,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刹那,她惊觉自己方才吃下了什么。
  楠姨在记忆中笑靥如花:“箫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天底下最奇之毒,却也是天底下最灵之药!”
  
  ※ ※ ※
  
  水无儿悠悠醒转过来——事实上她并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来了,还是只是她以为自己醒来了。
  而她竟因此而失笑:“庄生晓梦迷蝴蝶啊。”
  她不过弯了弯嘴角而已,事实上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她发现,她不是庄生,也不是蝴蝶。
  因为她看见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人察觉了她几近于无的发声,如鹤般掠至床边,伸手探向她右手的手腕。
  她反射性地右手一缩,虽然由于虚弱而无力避开他的手,却因这一下而令他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空气中有隐隐的尴尬。
  水无儿清了清嗓子,率先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他黑眸紧紧盯住她,“你好像很有经验。”
  “青衣公子,你……”她直愣愣地盯住他的胸前,他本来一身青衫,此刻竟变成了红色,满胸满袖都是血污,她的血。
  都三天了,他连衣服都没有换。他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吧?最起码她觉得是。
  百里青衣不语,却坚持地执起她的手腕,没有说出全靠他这几日不断向她体内输入真气,她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她咳了一声:“我没事了。”
  确定她脉象已趋平稳,百里青衣放下她的手,然后在她床前坐下。
  “嗯……你就坐在这儿么?”水无儿有些不自然。
  “不然我该坐哪儿?”
  水无儿轻咬了下嘴唇,然后道:“我……饿了。”
  他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起身,走出门去。
  阖上门,百里青衣忽地攥紧了拳头,脑中闪过百里寒衣的长叹:
  “她的脉象太过奇特,我平生从未见过。”
  “如何个奇特法?”
  “……依脉象,她本该是个死人。只是……只是有什么东西护住了她的心脉,竟能让她行动生活如常人。”
  “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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