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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 [10]

By Root 1125 0
己的笑容在别人眼里,竟然染上了丝丝罕见的温柔。
  远远跟随的侍仆不由得暗暗担心,小皇子,难道……喜欢男人?让皇上知晓,还不得大发雷霆。这男风在南宋王朝极为盛行,魏帝却极恶此萎靡之风,小皇子若是有断袖之癖暗地里玩玩也就罢了,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迟早得传到皇上耳中。
  
  阿财成功阻止了小皇子随他回家,以免将他的家人吓坏了。
  小破屋拾掇的像模像样,有了个家的感觉。用破板隔成了两间,有食案,有卧榻。阿娘坐在榻上缝补衣裳,见到阿财的时候愣了愣,揉了揉眼,“娃娃——”
  “娘——”阿财眼睛也湿了,阿娘,阿娘已经很久没有能如此这般一眼认出他了,“娘——”扎到她身上就搂得紧紧的。
  阿娘也笑眯了眼,拍拍他的背,“娃娃乖,娃娃不要哭……”
  “呵呵,不哭不哭,娘,看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唷,等胖兜、傻锅回家了一起吃。”正说着就见到那俩人挑着货架子哐啷哐啷地跑了进屋,放下货架子。
  “阿财!真的是你,南门的牛二婶说是见到你回来,我们立马就收摊了,啊哈!阿财——”大半个月没见面,从小一块厮混到大,就没分别这么长时日的,从前在独鹤楼帮工的时候,打烊了也还能回家,可在人家家里当书僮可就没这么清闲了,何况,还是卖身了的……
  城南城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这晚,三人唧唧咋咋说个不停,胖兜绘声绘色地讲着东大街见闻趣事,阿财告诉他们书院、读书识字的事儿,可那俩人听得打哈欠,摆出一副没兴趣的姿态,阿娘则在一旁笑眯眯地就着油灯补衣裳。
  胖兜揭发了一件大事儿,就是——傻锅,连话都说不稳当的傻锅,竟然有了相好的姑娘,据说是城南外村子里马家的姑娘。
  阿财自是乐得合不拢嘴,算起来,傻锅也将近十八岁了,城外村子里十八岁的小伙乌冬孩子都有俩了,更别提城内的一般人家,十五岁就开始忙活嫁娶。
  傻锅笑得越发傻呵呵,胖兜道是他如今干活也越发卖力,念着多挣点钱,好把马家姑娘娶了过门。
  阿财上前拍他的脑袋,替他高兴,傻锅也摸着后脑勺眯缝儿眼笑。
  夜深,阿财搂着阿娘睡,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安稳了,在娘的怀里,就可以变成小孩儿,不再有烦恼的小孩儿。
  可是,这夜的梦里却纷纷乱乱,有四公子,有贺兰珏,还有恶魔小皇子,模模糊糊间,似乎见到一个美得无比耀眼而妖娆的男人,他有一双如深海一样幽暗的蓝眼睛,寒湛湛地盯着他……
  满天血红的光渐渐靠拢,漫延,湮没,天地间仅剩下烈烈如火的赤红,无边无际。
  
  惊醒时,天仍未亮,他小心摸索走出屋外,星群闪烁着连成了溪河,连绵伸展。不记得听谁说过,天上的星子就是地上的一个人,人死的那一刻,星子也会跟着陨落。听到这个典故的时候,他还小,便每天晚上躺在屋前草坡上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始终,他跟任何一颗星都没有感应,或许,根本没有星子是属于他的,大多数的人,注定了便是围绕着星星周旁的尘埃,不会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尘埃。
  在泥地里也要挣扎破土的尘埃,有没有可能变成璀璨夺目的星钻呢?
  他,是夜空里最明亮的那一轮皎月,她,却不自量力地要向他靠近。
  因为想要靠近他,所以不愿再做尘埃。


10.谁撑起了伞

  盂兰桥,跨跃平城浑水河分支最宽最长的一座拱桥。
  桥宽近十丈,长数十,桥身雕琢河神驾驭浪图,龙鳞绕墩,祥云为基,远看浑然粗犷,近观鬼斧神工一般精致无双。
  盂兰桥平日里车马喧闹,便如市集长街,然而它只是一座桥,一座横跨东西河岸雄伟巍峨的拱桥。远远望去,似蛟龙弓着背脊腾跃河面,夜幕下,又仿佛缀了星光碎鳞一般灼灼眩亮。
  站在拱桥的最高处,远眺前方可见宫阙万里,连绵成片的墨青琉璃瓦下,屋阙玉坊起伏有序,重檐飞卷,犹如朱雀振翅欲从绿幕青烟飞向碧蓝苍穹。
  那里,灯火绚烂,便是魏国宫城,庶族平民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处城阙,能远远眺望,便足矣。于是,盂兰桥上远眺万里宫阙,便成了一处往来京城人士不可不去的观景圣地。
  
  七月十五,河灯烁烁,盂兰桥上看河灯,像是置身星际长河,飘飘渺渺恍似不在人间。
  河岸边人潮涌涌,放下一盏盏莲花形状的河灯,荡荡悠悠在河面上飘摇。桥上,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笑靥怏然,伴有孩童追逐嬉戏,好不热闹。
  有少年在桥头踮脚四望,偶尔跳跃,偶又从桥头奔至桥尾,而后又奔回原地,立定站好,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少年肤白胜雪,星眸黑如曜石,长眉斜飞,乌黑发丝如锻似水,挽至头顶随意用绳线扎了个髻,发尾流泻垂至肩头,一根珍珠发夹将前额垂发拢至一侧,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如此一来,倒像是个秀朗的少女,可却穿着鹅黄男式长褂衫,大大咧咧叉腰蹦跳,没一刻消停的,一时间教人雌雄莫辩。
  然而平城乃是魏京,来来往往各国各族的人见多了,奇装异服见惯不怪,如此中性装扮的少年倒也没人特别去留意。
  
  摸了摸发上的珍珠,有些不知所措。
  今儿穿的整整齐齐,跟公子珏告了个假,便兴冲冲地进城了,怎知半路又杀出恶魔小皇子,晃着脑袋前后左右上下打量着他,“徒儿,你这是急着去哪?”
  “不干你的事,让开啦,我赶时间。”
  “啧啧啧……穿戴如此齐整,是去见心上人么?”见阿财不做声,便装作恍然大悟的摸样,“哟哟哟……原来徒儿是约了心上人前去看河灯,带我去吧!”
  “不行,你别跟着来!”阿财立马怒目圆睁,他跟去了还得了。
  “徒儿真不厚道,藏着小姑娘不让看。”拓跋蕤麟边说边手指头一晃,捋起阿财的额发,固在了一侧。
  阿财剑眉耸立,往头上一摸,竟是那日在成衣铺里拓跋蕤麟给他戴的那支珍珠夹,一恼便要扯下来。
  却被小皇子按住了手背,“戴着,这样好看,你的心上人也会喜欢。”话锋一转,又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敢扯下来,我就跟着你去!”
  话说平城贵士族子弟的公子,发髻上配饰珠玉簪也属正常,阿财虽觉得别扭,可更怕这小恶魔跟去捣乱,无奈屈服。
  打发了恶魔小皇子,来到盂兰桥头,方觉来早了,天色尚未全黑。
  又摸了摸发上的珍珠,扬了扬眉梢,真的这样比较好看么?
  
  紧张、兴奋,除此之外还是紧张、兴奋……
  他若站在跟前,先要说什么好呢?
  这种无聊的问题其实早就周而复始地想过百回千回,还是没答案啊,有一句话阿财日思夜想了许久,想要,想要对四公子说……
  就算是唐突了也想要告诉他的话,他阿财的心思没这么多,藏着掖着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就算是被拒绝了,也得说。
  这还是跟城郊东村子里的赵小丫学的,那天阿财将村里的小恶霸揍得满地找牙时,赵小丫就冲到他面前,大声说,“阿财了不起!我喜欢你!”
  结果阿财被弟兄们整整取笑了一个月,他恼了便去找赵小丫,警告她不准再胡说八道,结果人家赵小丫一句话就把他给蛰回去了。
  她说:“喜欢自然就要说出来,又不是城里矫情的小姐姑娘,再说我也不是就喜欢你一个。”
  震撼吧,这小样儿的思想还真惊世骇俗。
  果然,没过两月,王小丫就跟西大街的另一个小混混好了。
  阿财就记住了那句话,“喜欢自然就要说出来!”
  
  阿财站在桥头便像是在演独角戏似的,表情千变万化,旁人当他傻子,没见他瞥过一眼河灯,人站在那儿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偶尔抿着唇眨巴眼睛,偶尔歪着头嘿嘿地傻笑。
  一个人站了许久,不见离去,也不见有何焦虑之色。
  夜深了,桥上游人愈来愈少,逐渐散去,没人去多瞧一眼这傻子。
  他却暗地里开心,人少了好,四公子喜爱深夜前往独鹤楼,定是不爱热闹,就这样清静的夜色,渺渺河灯,只有两个人,最好那个讨人嫌的玉总管也别来掺和。
  如他所愿,平日里热闹喧哗的盂兰桥,如今空空落落,只剩下了桥头的那一个傻子。
  
  桥下柳岸边,有人在席上侧卧,打了个哈欠,望了眼不远处的盂兰桥,慢条斯理地说:“怎么,还没人来么?”
  树下暗影有人回答:“禀殿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并未有人前来相会。”
  “哎呀呀,我都睡了一觉,早知道他被人放鸽子,我就不来受这个罪,不过就是想瞧瞧这笨蛋的心上人而已。”他又打了个哈欠,问:“几更天了?人都走没了,那傻子还傻站那干嘛。”
  “回殿下,三更天了。”
  “蠢财!”
  那侍从唯唯诺诺回了声“是,殿下。”
  恶魔小皇子拧头白了他一眼。
  
  三更天了,他,就快来了吧……
  阿财走到桥身最高处,两头张望,四周寂暗,什么也看不清。
  一阵风吹过,打了个哆嗦,夜深了,河边比别处都冻上几分。阿财跺跺脚,又揉了揉胳膊,在桥头桥尾来回慢跑起来。
  跑到筋疲力尽,不冷了,可是……
  滴答,滴答……
  有东西滴落在鼻尖,用手一抹,湿湿的,又用手抹了把眼睛,这水不是自己的,一抬头,“滴答”,直落到了眼睑上,如星钻粉碎在眼瞳中,无限璀璨。头顶的星河不见了,明月也失了踪迹,水滴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地打在他脸上,身上……
  下雨了——
  
  下雨了,桥头那个人仍是不肯离去,他开始数河灯,若是能数到一千盏,你是不是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他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百……两百……五百……
  一盏盏橘黄的河灯骤明骤灭,有被河风吹翻了,有被大雨浇熄了,有的随波逐流,飘去视线也及不到地方。
  六百……七百……七百零七……
  还差这么多,没有了,没有了,连那七百零七盏河灯,也一一被大雨浇熄。
  老天,你这死老头,总是跟我对着干,你赢了,我又输了……
  他,不会来了。
  
  雨停了?阿财抬头。
  不是雨停了,是一把撑开的油纸伞,满满当当遮住了四周的大雨。
  “四公子!”狂喜回头,是老天爷终于愿意站在他这边了!
  错了,老天爷还是跟他划清界限,那个似笑非笑,吊眉梢,一脸痞懒的怎么会是四公子呢。阿财掩不住失望,慢慢转身。
  霍然又拧过身来,那个似笑非笑,吊眉梢,一脸痞懒的是恶魔小皇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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