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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榜眼》作者:童茵 [12]

By Root 248 0
人拿什么心眼瞧我,我便拿什么样的心眼待他。」唇角微扯,元照摇头淡淡地道:「但这回……是我错估了。」
张青凤闻言立刻拿眼急问:「怎么?大哥有难?」
「你净忧心你大哥的安危,怎不见你担心我?」
「你也说了,我大哥是个实心眼,性情耿介,我自然不放心;而你性情机敏,我瞧满朝文武王公大臣,也唯有你能和尉中堂相较,我又何必多担这份心。」
「只怕你要失望了。」
要是平日,元照肯定会现出起得意之色,然后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可此刻的他却不复往日神采,满目阴郁,起先的气度洒脱全然不见踪影。
「难道此事就没有转机?」
「有,不过得再赌一回。」先前他和张绍廷结结实实地赌上一遭,总算是有惊无险小胜一筹,而此回既然尉迟复肯拿一生的名利荣辱为筹码,他也只有奉陪了。
恍一怔,张青凤愕然相问:「赌什么?」
还能赌什么?
元照笑而不语,径自持杯走向门前,将手里的酒洒了一地,张青凤还要再问,却见他转身过来,月光照得一身白,轻吐两字:
「赌命!」

翌日一早,天才刚蒙蒙地亮,元照便已穿戴整齐,一身的顶戴花翎,胸挂朝珠,如往常般关照总管牵马备轿。
尽管他强自振作,眼下的黑圈儿仍显出一夜未合眼的事实。张青凤一面喝粥,一面觑眼打量,待喝完手边的茶,这才随他缓步出堂。
及至府邸门前,竟然仅有一顶轿子。
「难不成咱俩得共乘一轿?」抬抬眉,张青凤转脸问向一旁的男人。
「有何不可?」元照狡狡一笑,牵起他的手连推带拉地进轿。
轿内狭小,一人尚且有余,但若同时挤下两个大男人,不仅是挤,而是根本无法动弹了。
虽仅是短短的路程,苦也苦不了多久,咬牙忍忍便过,张青凤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嘴里直犯嘀咕:「打西瓜拣芝麻,做啥不多请顶轿子?挤在一块儿,手脚也不知往哪儿搁?」
「没处摆就摆我身上好了,本官今日好心,借你一放。」
张青凤也不答话,当真挨身凑近,像滩烂泥似地侧靠著,双手托臂,索性来个闭目养神。
「累了?」一阵颠簸,元照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身子,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垂目低瞧,颇是责难地道:「谁让你昨晚只顾吃酒,觉也不睡,硬是陪了我一夜,不想想自己大病初愈,身子怎堪受这样的折腾?!」
抬眼上翻,张青凤撅嘴道:「与你不相干,待会儿有场硬仗好打,我得先备些精神力气起来。」
「担心什么,称病告假,正规的很,皇上决不会为难你的。」
怕只怕皇上以为他有心规避扯谎,历朝以来这「称病告假」的把戏可多著哩!
张青凤睨了他一眼,弦外有音地道:「世事难料,谁晓得呢!」他打了个呵欠,只落下这么一句,便闭眼入梦。
知他言外有意,却不知所指为何,可既不往下说去,也不再多问。元照仅勾了勾唇角,收回未吐的话,双眼不离地仔细瞧著他的睡颜,迟迟留恋不去。
桃花瓣似的脸蛋上一道秀眉如墨染,细长凤眼,嘴唇稍嫌单薄,虽过份阴柔,可眉目之间便有一股男子独特的英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元照默默地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往那如玉的脸旁悄声轻叹:「这条路是你亲身选的,即便你不愿,也是迟了。」
「我可从没说过不愿意的话。」本该熟睡的张青凤忽地翻眼上看,登时唬了他一跳。
「怎么一下就醒了?」被逮个正著,元照并无一丝窘状,依然气定神闲。
「再不醒岂不胡里胡涂赔了一辈子。」
「你赔了一辈子,我也赔了一世,咱俩不也扯平了。」
「瞎扯!」张青凤啐道,忽然想起什么,偏眼笑问:「今儿咱们共乘一轿,要是让别人看见,不就合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以假乱真,未尝不可,我就是要教人瞧见。」下轿的同时,元照朝他递去一记眼色,伸手催促道:「快些,咱们还得『同进同出』。」
抬手搭上温热的掌心,张青凤顿时会意明白,此举的用意无非是在人前唱大戏。
如此,自是要演得登样。
两人肩并肩地走至宫门前,一路上交头接耳,模样好不亲密,直到甬道却见一抹老迈的身影守在前方等候。
睁眼细瞧,张青凤率先认出人来,不由心里纳闷昨夜到府的穆公公怎么会来此亲迎?
「元大人,您总算来了,皇上召见呐!请快随小的来。」一甩拂尘,穆和顺刻意面背他,极力压低声音说:「皇上有旨,此诏好生收著,若然有误,罪无可恕。」
心里「格登」一跳,皇喻来得太过突然,元照有些措手不及,略怔了怔,待回神过来便连忙拱手:「劳烦穆公公了。」刻意趋步向前,掩去一切目光,在他人未可及眼处悄然将黄皮卷收入袖中。
临走前,他不忘回头附于张青凤的耳旁关照几句:「你甭操心,只管进宫露脸。」说罢,也就拔脚匆匆地走了。

本是晴朗艳阳,忽然间乌云罩顶,天色霎那黑得像墨染一般,连打几回响雷,在阴漆的天际划出一道银光,一阵风滚雷动后,竟不见半滴雨水。
怪异的天候惊得张青凤凉了背脊,心底的那片不安越扩越大,实在碜得慌,却又莫可奈何。
待人去影没,张青凤收回目光,一个旋身,印入眼帘的竟是缓步走来的尉迟复。
闪避不得,他也只有挨著笑脸迎上前去。
「中堂大人……」张青凤拱手就要作揖,尉迟复一个剑步走来,立马将人扶住。
「耶,何必多礼。」尉迟复一把将他挽起,拿手抚上他的脸庞,眯眼笑道:「瞧你,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瘦成这般,想必病得不轻,此病倒挺折腾人呵。」
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张青凤倏地往后退一大步,露出浅笑来:「多谢中堂大人挂心,不过是小小风寒,只叹下官自个儿不济事,一病难起,下官现能大好,著实是托大家的福。」
「看来我请的那几个太医是奏效了。」当众被拒,尉迟复脸上并无一丝不悦,反趋步走近,眼底现出喜色。
「啊?」睁大眼,张青凤似是感到十分意外,张嘴问道:「原来那些太医是中堂大人派来的?」
「怎么?你不晓得?」摩挲指上的玉扳指,尉迟复睨眼往他脸上照看几回,并无任何异色,这嘴里的不知情,应当是真。思及此,他斜眼探问:「元照没告诉你?」
「下官确实闻所未闻,那日太医们来了,就是切脉问病,留下几帖药方便走了,下官早已病得神志不清,兴许太医曾言,是下官给听漏了。」抬起脸来,张青凤现出万分感恩的神情,热泪几要夺眶而出,难掩激动的道:「今日方知是大人的一片好意,下官不胜感激。」忽地止话,满腔的热情似在转瞬间消逝。「至于元大人……唉,下官只当是他延请来的。」他摇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说,是元照占了他的功?
元照那时嘴里舍得,心底怕是有万般不舍吧!尉迟复暗自冷笑,却是一脸宽容地道:「无妨,施恩不望报,是谁都一样,只要你的病痊愈,才是最紧要的。」
「大人的胸襟,下官总算见识到了。」眨眨双眼,张青凤感动地几乎就要流出泪来。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样好?人非圣贤,我也是有私心的呐!」
张青凤不动声色,心里暗想,依这情势继续下去,自然水落石出,只要装得像、藏得好,装呆卖傻之计,何以不能再多使几次?一时之间,心中已有计较,是以他睁眼含笑,露出懵懂不解的无知神情。
见他一脸疑惑,尉迟复眯眼笑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挨身凑近,用著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声调说:「你难道不知,这首等前列的礼部侍郎,是我替你挣来的?」
突然「啊」的好大一声,倒把人唬了一遭,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张青凤佯似意觉失态,趁机拉开两人的距离,连忙掩嘴嗫嚅地低问:「下官愚昧,不知大人此话何意?」
「何必说得太白,想当日翰詹大考,其中玩味你去仔细推敲,应该不难明了。」
「大人您……您就不怕背负个欺罔之名?这可是杀头大罪啊!」瞠大美目,张青凤状似难以置信的模样。
「取中的卷子确确实实是你的笔墨,何来欺罔?!」尉迟复袖中取出一只雕刻精巧的鼻烟壶嗅了嗅,当真不以为惧地冷冷笑道:「再说了,也得瞧谁有胆说去。」他溜眼一转,语带暧昧地说:「当然,除了元照!」
当年元照初入翰林时,他曾看重这等人才,进呈加荐,多次拉拢结纳,怎知元照如此不肯给面子,数番笑颜严拒,到了后,甚至在议事上处处与他公然争执作对,而四年前的乡试舞弊元照竟也连同搅了进来,可见事情越发不简单。
不过即使元照有再大的本事,他亦有自己高明的棋步,想必不要多久,这块肉中刺很快就能清得一干二净了。
「你说说,我待你好不好?」
「大人为下官如此费心,岂是一个好字了得。只……下官千思万想,总不明白大人为何……」话音未落,尉迟复已先一步抢白。
「为了你,值得!」他扳过张青凤的肩头,说著就要吻上那细致如玉的脸庞。
好在张青凤曾学过几年修身保命的功夫,使上巧劲将臂一甩,尉迟复顿时被抛个老远,幸亏两脚稳定,这才没能跌个倒栽跟。
差点就吃了苦头的尉迟复难掩惊讶地诧问:「你学过功夫?」
张青凤闻言弯身一笑:「哪里是什么功夫,仅是下官自幼身子孱弱,特意学得几年强身健体的活招。」态度仍是毕恭毕敬。
尉迟复哼地一声,尚且不论他话里真假,自管整顿好凌乱的衣物,甩袖更朝前逼近过来,眼底现出一丝狡颉异采,冷笑道:「你说的是,一人在外有这样的身手是件顶好的事。」
知有后话,张青凤索性闭口不言,等他继续说下去。
沉吟了好半晌,尉迟复斜眼一睨,忽然猛地伸手去抓张青凤的手腕,把人拉至跟前,顺势拦过腰身,呵呵大笑:「我倒要瞧瞧,现会儿你又如何逃出我的掌心?」
数度挣扎不得,也不好当真使劲脱开,张青凤唯有尽力保持和悦的脸色,心里却巴不得扑上前去来个左右开弓,往那满脸邪淫的臭家伙啐上一口唾沫。
想归想,如今让尉迟复掐在手里,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万一惹怒了他,无疑是打草惊蛇,尤其情事未明,元照那儿口风不透,一点毫末无法知晓,也就更不好轻举妄动了。
不待细想,张青凤挨著假笑说:「大人力气真大,都将下官给扯疼了。」
尉迟复听得,便一口气往他脸上吐去。「好不易才钳住的凤鸟,我不这么掐著,到时振翅一飞,我岂不是又得干巴望著眼?!」他加重力道,倾身细闻颈窝的幽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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