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禛 [77]
不解地望着一脸迷惑的温紫，本眉心微蹙的四阿哥，见着眼前妻儿终似渐渐亲和，不由渐渐翘起唇角，悄悄依去小妖身侧，伸手抚了抚弘晖的小脸悄声问道，“儿子睡了？”
“嗯……嗯！”微微一愣，忙极为肯定地狠狠点了点头，一见四阿哥更为疑惑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目，温紫抿了抿唇，便将弘晖轻轻晃着轻声说道，“四爷，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去看书？”
“今儿个得歇歇。”有丝疲倦地摇摇头，四阿哥垂眼细细看了看状似沉睡的弘晖，便伸手将温紫往内里轻轻搡了搡，缓缓躺去她的腿上转过脸，抱住那细细的腰肢闭目轻声说道，“不想歇朝时候竟比平日更累。爷也有些乏，不要动……”
他确是很乏，只那困乏感，不在四肢，而在心力。
就这片刻功夫，府门已被不少朝臣叩过；而已得悉早间境况的太子，更是连着三次遣人前来相召；甚至方才，他还捂着被子躺在榻间装了会病，才可摆脱安公公明着看望、暗里查探的伎俩。而据家丁们籍着采购出府探到的消息，这几个时辰内，除去几个阿哥的府邸，不少重臣府上都是人来人往；只是，似乎除了他，无一人得到皇阿玛圣谕，需要避讳……
皇阿玛，究竟是什么意思？本就对那过于丰厚的褒奖有丝不安，此刻自己的避不见人又如此突兀……他是想，让自己日后在朝中独做孤臣吗？他做错了什么？为何皇阿玛要这般待他……
思来想去，也只是感慨君心难测；满心的无奈，渐渐因妻儿相伴的温暖、化作困倦的乏意。待得四阿哥领襟儿渐湿，他才睡眼惺忪撇了撇唇角，喃声问道，“怎么了？”
臂中抱着小男婴、腿上躺着大男人，不到半个时辰，一动不动的温紫，身子已硬得石头一般；可她，却极为享受倾听着二人平稳呼吸的寂静，只是笑眯眯垂头抿着唇，待得四阿哥开了口，她才微微动了下肩，悄声应道，“什么？”
“有水……”水滴坠落的速度竟是越来越快，睁开双眸朝着头顶襁褓怔了怔，四阿哥慌不迭起身立在一边，簇紧了眉撕扯着衣领嗔道，“怎么做额娘的？晖儿……快带晖儿出恭！”
眨眼看着怀中睡相甜美的宝宝，温紫微微一愣，忙伸出手拽着层层紧裹的襁褓，可末了，却也只是在四阿哥极为不满地怒视下，撇嘴嘀咕着，“尿完了……”
本甚为无趣的白日，因有了逗人的宝宝，温紫便不再似昔日那般，每天都去喂养小动物消磨时辰，反与弘晖日渐亲密、逐步跟着下人学起如何耐心照顾宝宝。而在其后避着众人的悄言低语中，许多她搞不清楚的事，也终于渐渐有了头绪。
原来弘晖比之自个儿，仍是略有不同的；关键就在于，她曾带着腹中的他，在妖界被困七日。七日里，她从未饮用过人间烟火，宝宝则与她一道，汲取妖界精华飞速成长。因此，相比她，弘晖虽保留了更多的人性、且在月圆之夜不会现形，却仍有着部分妖的内在。再加上，那一夜，或是相处时辰太少、或是清松有意隐瞒；原来四阿哥，并未与嫡福晋有何肌肤之亲。二人，只不过是被清松施法入了梦，其间清松都是在一旁为晖儿传输着百年修行，以此让他顺利进入人腹，并教导了他日后该如何隐蔽身份、行走人间；那些教诲，可比给她灌输的东西多多了，清松甚至还给了小宝宝一个让她汗颜的任务，那便是，‘好好保护额娘……’
每每看着随后双眸黑亮、逐渐不再皱巴巴一团的弘晖，一脸得意拿小肉掌拍着自个儿的脸颊说，要保护自己；温紫都禁不住要捏着他的小鼻子、撅嘴笑嗔。尺把长的娃娃，至今还得窝在自个儿怀里，究竟谁在保护谁呢？
可一月过后，当弘晖的满月酒宴到来，她却不得不相信，自己，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娘亲；而小小的晖儿，又是如何努力地保护着她……
四阿哥嫡长子的满月酒，众妃嫔与诸皇子，自是早早就将贺礼递入府上。整个府邸、就似晖儿出生当晚，夕阳刚落，便点起了长长的福寿灯，将各处映照得喜庆而又柔和。
屏住呼吸任女婢为自己盛装打扮，那拉氏止不住满心激动，只一遍遍望着大敞的房门；当一席桃红色装束的人影捧着孩儿踱入，双眸皆是喜悦的她，登时翘起了唇角，挥开婢子快步上前，朝温紫伸出了双手。
“晖儿……”
垂眼看着怀中懵懂的小脸，那拉氏轻唤一声，一见他似是也喜悦地咧开小嘴握了握小拳头，心中一道暖流涌上，不由将弘晖紧紧搂在胸前喜道，“弘晖……我的好晖儿……”
“晖儿很喜欢嫡福晋。”因宝宝的笑容，不自觉也翘起了唇角；温紫踱前一步探头瞧了瞧，便轻笑着低低说道，“往日若非困乏，除了四爷和我抱着，谁抱他都会哭呢……这还是湘儿，头次看到宝宝在旁人怀里笑……”
“那当然，嫡福晋才是他的额娘么。”目光丝毫不离襁褓中的婴孩，也未察觉那拉氏闻言微微僵滞的笑颜；听到身侧响起一阵有丝带着哀怨的笑语，温紫才忙转脸请安道，“侧福晋吉祥。”
翘唇直直瞧着嫡福晋怀中的嫡长子，因其出生便似乎被四阿哥遗忘的李佳氏，极为缓慢地挪动着腹部高鼓的身子，懒懒笑道，“恭喜嫡福晋。您可是轻松多了，瞧瞧妹妹，比您怀得早，偏生还得再等待月余……可叫妹妹艳羡得很……”
一直担心孩子会因早产有何不妥；此刻瞧见弘晖白白胖胖的小脸，那拉氏才终能松下一口气，一听李佳氏不怎入耳的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将小宝贝轻轻松开了些，垂眼轻笑着应道，“爷不是准了李妹妹今儿歇息么？妹妹还偏得在这厢等着瞧……呵，晖儿看来长得很好，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瞧姐姐这话说的。”不甚在意缓缓扬了扬帕子，李佳氏瞟了眼满面喜气的温紫，便抬脸笑眯眯说道，“妹妹就是再困乏，也不能失了规矩不是么？嫡福晋，妹妹能抱抱咱们的嫡长子么？也好借着晖儿的福气，让他这弟弟早些出来陪陪。”
眉峰微微一挑，那拉氏侧首冲小玉使了个眼色，才将弘晖递去她的怀中稳稳抱住，回身坐回靠椅眯弯了双眸笑道，“也是，妹妹的孩儿早些落世，也好叫晖儿有个玩伴。”
唇角漾起一丝冷笑，接过小玉轻轻递来的襁褓；李佳氏垂首看着睁大双眸回视向自个儿的娃娃，不知怎的，竟觉那目光中略有戒备；不由微微一怔，伸手轻抚着那紧裹的红绸低低笑道，“嫡福晋，晖儿好面相。这对眸子，尤其似您……”
女婢们的手，在头顶与肩头快速动作；可那拉氏知晓，身侧几个心腹皆同自个儿一样，正丝毫不敢轻心、注意着李佳氏的一举一动。听得李氏言不由衷的笑语，她只是轻轻抿了抿唇，淡淡笑道，“姐姐倒是希望，晖儿更像爷多一些。”
低哼一声抽回五指，一见怀中婴孩竟挤起了眉作势便要啼哭，李佳氏双臂一颤，忙低低唤道，“哎~湘儿，快来抱着……还真的，旁人一抱就要哭。”
听到唤，便急忙上前将晖儿接在臂中，温紫转脸看了看那拉氏，瞧她似是安心地轻舒一口气，便轻轻抱着孩子踱去她的身侧，垂头看着怀里再无笑意的弘晖，悄声笑道，“笑一个么，小脸又皱起来了……”
只是此刻，就算在她的怀里，弘晖也不再似往日般乐呵呵咧着小嘴；微微眯起的双目，并着下撇的唇角，似是想哭又不敢张嘴，直让温紫不解地凝视着他，又是晃又是哄。
而那厢，那拉氏紧紧盯着李佳氏含笑告退的背影，虽想回首接过晖儿再宠爱一番，却又因前厅四阿哥着人催促的通传，只能苦笑着朝弘晖看了看，便直着脖子任女婢们快速着装。
酒宴，因四阿哥几次三番交代，此次太子会前来出席，必要温紫回避；听话的她，也就只能在嫡福晋装扮完毕，不解地将双唇紧呡的晖儿递还，便带着满心突来的失落，回返晚枫亭等候。
摸着屋内高福等人次次带回的小玩意儿，想着宝宝每日人后在怀里撒娇的娇憨模样，温紫除了惆怅、便是期待地紧盯着房门，待得似因困倦紧闭双目的弘晖被送回，她才微舒一口气喜笑颜开上前问道，“四爷呢？可等得我急死了……”
“回庶福晋，尚未宴毕。”小心翼翼将大阿哥递给庶福晋，小玉蹙眉瞟了她一眼，便垂眼轻声说道，“是主子爷说，大阿哥许是想您了，有些不甚开怀，竟一晚上都再未笑过。他才让奴婢早些抱他回房，让您好好哄哄。”
微有不解看着渐渐睁开一丝眼缝儿、怔怔望向自个儿的弘晖，温紫微微一愣，忙顿首着小玉退下，紧紧关上房门抱他窝去炕上，悄声问道，“宝宝，怎么了？”
“额娘……”紧呡的小嘴，越来越显下撇，此时已瞧得出五官走向的小弘晖，登时挤起眉心啜泣道，“痛~屁股上，被李姨娘扎了针……”
“哪儿？！”心头一抽，温紫咬紧了唇颤抖着十指，忙将晖儿放去榻间解着襁褓，却又因小宝贝隐忍着的苦楚小脸更觉心酸，待那层层锦缎被拆下，摩挲着晖儿嫩嫩的皮肤上、微现血渍的伤处，她已是浑身僵硬咬紧了牙，“我……我去找她！”
“不么~”光着小屁股扭了扭身子，弘晖一个喷嚏喷鼻而出，就已被温紫满目怜惜拽开胸襟儿紧紧捂住，小家伙不由眨了眨眼，嘟起小嘴小声咕哝道，“额娘~晖儿是在保护你~只要被你抱过，晖儿再疼都不会哭~额娘懂吗？”
松雨术与解意
“懂……可，额娘心疼……”
宝贝稚嫩的小脸上，那透着丝坚定的懂事，直让温紫心疼地皱紧了眉，一遍遍轻轻摩挲着他的伤处、悄言安慰；可胸腔内伴着怒气直冲而上的痛楚，却似比昔日蝎针的刺痛更为难忍；甚至让她几百年来头一遭、萌生了对人类的敌意。
先前，不论李佳氏、抑或他人如何欺负自己、伤害自己，她都可以不作理会，因为她只要胤禛，只要有胤禛，一切都不值得放在心上；可如今，她已不能再每日懵懵懂懂、只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否则，她怎能保护晖儿？她又怎舍得这懂事、又眷恋着自己的宝宝，再似今日般，为了保护自己，平白受苦？
“额娘不哭~晖儿不疼了~”
自打温紫蹙起眉心，乖巧的弘晖便有丝忐忑地凝视着她；直待嫩嫩的小屁股上，本轻柔抚摸的掌心顿住，额娘眼中一直打转的泪水扑簌簌坠落在额头，他才抿了抿小嘴，心疼地嘀咕道，“待晖儿长大了~就不会被姨娘欺负了~”
“不……”狠狠咬唇下撇着嘴角，温紫拉起被褥将弘晖裹在胸前晃着，伸手抹了把眼睛悄声问道，“宝宝，清松伯伯教过你松雨术么？”
双眸微微一亮，有丝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小弘晖歪头往温紫温软的胸部挤了挤，才撅嘴哼道，“额娘不哭么~那是什么？”
“额娘不哭。”牵强地扯起一丝笑俯首啄着弘晖的小脸，温紫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垂眼轻声应道，“松雨术，
“嗯……嗯！”微微一愣，忙极为肯定地狠狠点了点头，一见四阿哥更为疑惑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目，温紫抿了抿唇，便将弘晖轻轻晃着轻声说道，“四爷，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去看书？”
“今儿个得歇歇。”有丝疲倦地摇摇头，四阿哥垂眼细细看了看状似沉睡的弘晖，便伸手将温紫往内里轻轻搡了搡，缓缓躺去她的腿上转过脸，抱住那细细的腰肢闭目轻声说道，“不想歇朝时候竟比平日更累。爷也有些乏，不要动……”
他确是很乏，只那困乏感，不在四肢，而在心力。
就这片刻功夫，府门已被不少朝臣叩过；而已得悉早间境况的太子，更是连着三次遣人前来相召；甚至方才，他还捂着被子躺在榻间装了会病，才可摆脱安公公明着看望、暗里查探的伎俩。而据家丁们籍着采购出府探到的消息，这几个时辰内，除去几个阿哥的府邸，不少重臣府上都是人来人往；只是，似乎除了他，无一人得到皇阿玛圣谕，需要避讳……
皇阿玛，究竟是什么意思？本就对那过于丰厚的褒奖有丝不安，此刻自己的避不见人又如此突兀……他是想，让自己日后在朝中独做孤臣吗？他做错了什么？为何皇阿玛要这般待他……
思来想去，也只是感慨君心难测；满心的无奈，渐渐因妻儿相伴的温暖、化作困倦的乏意。待得四阿哥领襟儿渐湿，他才睡眼惺忪撇了撇唇角，喃声问道，“怎么了？”
臂中抱着小男婴、腿上躺着大男人，不到半个时辰，一动不动的温紫，身子已硬得石头一般；可她，却极为享受倾听着二人平稳呼吸的寂静，只是笑眯眯垂头抿着唇，待得四阿哥开了口，她才微微动了下肩，悄声应道，“什么？”
“有水……”水滴坠落的速度竟是越来越快，睁开双眸朝着头顶襁褓怔了怔，四阿哥慌不迭起身立在一边，簇紧了眉撕扯着衣领嗔道，“怎么做额娘的？晖儿……快带晖儿出恭！”
眨眼看着怀中睡相甜美的宝宝，温紫微微一愣，忙伸出手拽着层层紧裹的襁褓，可末了，却也只是在四阿哥极为不满地怒视下，撇嘴嘀咕着，“尿完了……”
本甚为无趣的白日，因有了逗人的宝宝，温紫便不再似昔日那般，每天都去喂养小动物消磨时辰，反与弘晖日渐亲密、逐步跟着下人学起如何耐心照顾宝宝。而在其后避着众人的悄言低语中，许多她搞不清楚的事，也终于渐渐有了头绪。
原来弘晖比之自个儿，仍是略有不同的；关键就在于，她曾带着腹中的他，在妖界被困七日。七日里，她从未饮用过人间烟火，宝宝则与她一道，汲取妖界精华飞速成长。因此，相比她，弘晖虽保留了更多的人性、且在月圆之夜不会现形，却仍有着部分妖的内在。再加上，那一夜，或是相处时辰太少、或是清松有意隐瞒；原来四阿哥，并未与嫡福晋有何肌肤之亲。二人，只不过是被清松施法入了梦，其间清松都是在一旁为晖儿传输着百年修行，以此让他顺利进入人腹，并教导了他日后该如何隐蔽身份、行走人间；那些教诲，可比给她灌输的东西多多了，清松甚至还给了小宝宝一个让她汗颜的任务，那便是，‘好好保护额娘……’
每每看着随后双眸黑亮、逐渐不再皱巴巴一团的弘晖，一脸得意拿小肉掌拍着自个儿的脸颊说，要保护自己；温紫都禁不住要捏着他的小鼻子、撅嘴笑嗔。尺把长的娃娃，至今还得窝在自个儿怀里，究竟谁在保护谁呢？
可一月过后，当弘晖的满月酒宴到来，她却不得不相信，自己，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娘亲；而小小的晖儿，又是如何努力地保护着她……
四阿哥嫡长子的满月酒，众妃嫔与诸皇子，自是早早就将贺礼递入府上。整个府邸、就似晖儿出生当晚，夕阳刚落，便点起了长长的福寿灯，将各处映照得喜庆而又柔和。
屏住呼吸任女婢为自己盛装打扮，那拉氏止不住满心激动，只一遍遍望着大敞的房门；当一席桃红色装束的人影捧着孩儿踱入，双眸皆是喜悦的她，登时翘起了唇角，挥开婢子快步上前，朝温紫伸出了双手。
“晖儿……”
垂眼看着怀中懵懂的小脸，那拉氏轻唤一声，一见他似是也喜悦地咧开小嘴握了握小拳头，心中一道暖流涌上，不由将弘晖紧紧搂在胸前喜道，“弘晖……我的好晖儿……”
“晖儿很喜欢嫡福晋。”因宝宝的笑容，不自觉也翘起了唇角；温紫踱前一步探头瞧了瞧，便轻笑着低低说道，“往日若非困乏，除了四爷和我抱着，谁抱他都会哭呢……这还是湘儿，头次看到宝宝在旁人怀里笑……”
“那当然，嫡福晋才是他的额娘么。”目光丝毫不离襁褓中的婴孩，也未察觉那拉氏闻言微微僵滞的笑颜；听到身侧响起一阵有丝带着哀怨的笑语，温紫才忙转脸请安道，“侧福晋吉祥。”
翘唇直直瞧着嫡福晋怀中的嫡长子，因其出生便似乎被四阿哥遗忘的李佳氏，极为缓慢地挪动着腹部高鼓的身子，懒懒笑道，“恭喜嫡福晋。您可是轻松多了，瞧瞧妹妹，比您怀得早，偏生还得再等待月余……可叫妹妹艳羡得很……”
一直担心孩子会因早产有何不妥；此刻瞧见弘晖白白胖胖的小脸，那拉氏才终能松下一口气，一听李佳氏不怎入耳的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将小宝贝轻轻松开了些，垂眼轻笑着应道，“爷不是准了李妹妹今儿歇息么？妹妹还偏得在这厢等着瞧……呵，晖儿看来长得很好，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瞧姐姐这话说的。”不甚在意缓缓扬了扬帕子，李佳氏瞟了眼满面喜气的温紫，便抬脸笑眯眯说道，“妹妹就是再困乏，也不能失了规矩不是么？嫡福晋，妹妹能抱抱咱们的嫡长子么？也好借着晖儿的福气，让他这弟弟早些出来陪陪。”
眉峰微微一挑，那拉氏侧首冲小玉使了个眼色，才将弘晖递去她的怀中稳稳抱住，回身坐回靠椅眯弯了双眸笑道，“也是，妹妹的孩儿早些落世，也好叫晖儿有个玩伴。”
唇角漾起一丝冷笑，接过小玉轻轻递来的襁褓；李佳氏垂首看着睁大双眸回视向自个儿的娃娃，不知怎的，竟觉那目光中略有戒备；不由微微一怔，伸手轻抚着那紧裹的红绸低低笑道，“嫡福晋，晖儿好面相。这对眸子，尤其似您……”
女婢们的手，在头顶与肩头快速动作；可那拉氏知晓，身侧几个心腹皆同自个儿一样，正丝毫不敢轻心、注意着李佳氏的一举一动。听得李氏言不由衷的笑语，她只是轻轻抿了抿唇，淡淡笑道，“姐姐倒是希望，晖儿更像爷多一些。”
低哼一声抽回五指，一见怀中婴孩竟挤起了眉作势便要啼哭，李佳氏双臂一颤，忙低低唤道，“哎~湘儿，快来抱着……还真的，旁人一抱就要哭。”
听到唤，便急忙上前将晖儿接在臂中，温紫转脸看了看那拉氏，瞧她似是安心地轻舒一口气，便轻轻抱着孩子踱去她的身侧，垂头看着怀里再无笑意的弘晖，悄声笑道，“笑一个么，小脸又皱起来了……”
只是此刻，就算在她的怀里，弘晖也不再似往日般乐呵呵咧着小嘴；微微眯起的双目，并着下撇的唇角，似是想哭又不敢张嘴，直让温紫不解地凝视着他，又是晃又是哄。
而那厢，那拉氏紧紧盯着李佳氏含笑告退的背影，虽想回首接过晖儿再宠爱一番，却又因前厅四阿哥着人催促的通传，只能苦笑着朝弘晖看了看，便直着脖子任女婢们快速着装。
酒宴，因四阿哥几次三番交代，此次太子会前来出席，必要温紫回避；听话的她，也就只能在嫡福晋装扮完毕，不解地将双唇紧呡的晖儿递还，便带着满心突来的失落，回返晚枫亭等候。
摸着屋内高福等人次次带回的小玩意儿，想着宝宝每日人后在怀里撒娇的娇憨模样，温紫除了惆怅、便是期待地紧盯着房门，待得似因困倦紧闭双目的弘晖被送回，她才微舒一口气喜笑颜开上前问道，“四爷呢？可等得我急死了……”
“回庶福晋，尚未宴毕。”小心翼翼将大阿哥递给庶福晋，小玉蹙眉瞟了她一眼，便垂眼轻声说道，“是主子爷说，大阿哥许是想您了，有些不甚开怀，竟一晚上都再未笑过。他才让奴婢早些抱他回房，让您好好哄哄。”
微有不解看着渐渐睁开一丝眼缝儿、怔怔望向自个儿的弘晖，温紫微微一愣，忙顿首着小玉退下，紧紧关上房门抱他窝去炕上，悄声问道，“宝宝，怎么了？”
“额娘……”紧呡的小嘴，越来越显下撇，此时已瞧得出五官走向的小弘晖，登时挤起眉心啜泣道，“痛~屁股上，被李姨娘扎了针……”
“哪儿？！”心头一抽，温紫咬紧了唇颤抖着十指，忙将晖儿放去榻间解着襁褓，却又因小宝贝隐忍着的苦楚小脸更觉心酸，待那层层锦缎被拆下，摩挲着晖儿嫩嫩的皮肤上、微现血渍的伤处，她已是浑身僵硬咬紧了牙，“我……我去找她！”
“不么~”光着小屁股扭了扭身子，弘晖一个喷嚏喷鼻而出，就已被温紫满目怜惜拽开胸襟儿紧紧捂住，小家伙不由眨了眨眼，嘟起小嘴小声咕哝道，“额娘~晖儿是在保护你~只要被你抱过，晖儿再疼都不会哭~额娘懂吗？”
松雨术与解意
“懂……可，额娘心疼……”
宝贝稚嫩的小脸上，那透着丝坚定的懂事，直让温紫心疼地皱紧了眉，一遍遍轻轻摩挲着他的伤处、悄言安慰；可胸腔内伴着怒气直冲而上的痛楚，却似比昔日蝎针的刺痛更为难忍；甚至让她几百年来头一遭、萌生了对人类的敌意。
先前，不论李佳氏、抑或他人如何欺负自己、伤害自己，她都可以不作理会，因为她只要胤禛，只要有胤禛，一切都不值得放在心上；可如今，她已不能再每日懵懵懂懂、只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否则，她怎能保护晖儿？她又怎舍得这懂事、又眷恋着自己的宝宝，再似今日般，为了保护自己，平白受苦？
“额娘不哭~晖儿不疼了~”
自打温紫蹙起眉心，乖巧的弘晖便有丝忐忑地凝视着她；直待嫩嫩的小屁股上，本轻柔抚摸的掌心顿住，额娘眼中一直打转的泪水扑簌簌坠落在额头，他才抿了抿小嘴，心疼地嘀咕道，“待晖儿长大了~就不会被姨娘欺负了~”
“不……”狠狠咬唇下撇着嘴角，温紫拉起被褥将弘晖裹在胸前晃着，伸手抹了把眼睛悄声问道，“宝宝，清松伯伯教过你松雨术么？”
双眸微微一亮，有丝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小弘晖歪头往温紫温软的胸部挤了挤，才撅嘴哼道，“额娘不哭么~那是什么？”
“额娘不哭。”牵强地扯起一丝笑俯首啄着弘晖的小脸，温紫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垂眼轻声应道，“松雨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