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第一部——破城 [14]

By Root 225 0
不觉中已经到中秋了。
  33
  宽广奢华的大郑宫屹立在轻薄的晨曦中,太阳还没有升起。凉秋以後,早晨总是薄雾冥冥,即使日升之时也不容易看见。我总是怀念原来在乡间之时,清爽的原野可以在每一天的早晨看见日出,带了一些的振奋和难以言语的希望。
  那天,人们眼中的龙沂好像是一直在昏迷著,所以激动人心的酷刑并没有让人们看到他们原先希望的那样,由犯人的痛苦尖叫组成。
  我一直在刑场外面看著,不过人山人海之後,我什麽也看不见。
  也许子蹊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但不论怎麽样,他都保持了静默并由著这事情过去。风毅在中秋过後就回到了新州前线,看来不管子蹊在众人面前是如何的动作他毕竟放不下心。那日朝堂上分别了後我再也没有见过徐肃,我不明白他为什麽救我,也许是仅仅是一念之仁而已。後来我到徐肃府上去拜访,可他没有见我。
  在想什麽?今天给我送行,可你一直都在这里自怨自艾。
  听见耳边有人说话。
  璐廷,真没有想到你还要回新州。我一直以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清晨来这里的人不多,还算清净。
  到运河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套一句老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往後的路请文兄保重。
  我拉住了马,而这时文璐廷也停了下来。
  陆大人走的时候你都没有出城送吧。
  ……,是呀,他没有告诉我就走了。……,我原先以为他可以调任京官了,……
  哈,这次我终於可以有一件事情胜过他了。
  哦,什麽?
  劳您老人家亲自送出城呀。
  朋友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永离,……,你不再多说些什麽?
  我们到了运河边上都下了马,璐廷的手下将行李搬到他们雇佣的船上。他站在水边,看著这里有些枯黄的芦苇,有些感慨。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他念了一首词,然後看著我。
  到了分别之际不想和我说些什麽吗?
  我笑著。璐廷,怎麽学了女子一样,如此感伤?新州离京里并不远,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的。
  那你就没有什麽想说的?
  ……,没有。不过,我依然会说一句每次都说的话,万事保重。
  其实最重要的是风毅已经变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麽,还有就是,我不知道龙泱什麽时候会打过来。这些都不能明说,可都牵扯著新州的局势,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在眼前也只有以静方能制动。
  你能如此也算把我当成是朋友了。我也就以诚相待。这次陆大人可以不用外调的,不过他在京里反而是更危险。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可由於几乎是已经贴到了我的耳边,所以一字一句还是让我感受到了真切的震撼。
  他招了郑王的忌。这其中的原因不能明说。倘若他在京里,即使没有什麽,可郑王会看见他感觉不舒服的,这时候如果一两个小人在其中挑唆,那他可就凶多吉少了。不过要是他远在前线,那郑王则是眼不见为净,少了很多的是非,……
  璐廷怎麽也来危言耸听?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我不由的为子蹊说话,其实是我心理不希望是这样的。……,不对,那风毅真的被子蹊嫉恨著,那怎麽放心任他在最重要的前线,那万一前方有变,比如失守,比如叛乱,那京城就危急了,所以守新州之人一定是最的子蹊信任和爱重之人,什麽可能猜忌呢?
  再说了,即使真如文璐廷所说,那子蹊这麽点阴谋心事他怎麽会知道?
  是呀,自古伴君如伴虎呀。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这到是实话,不过我仅仅看著他,没有回答。
  也许我说了这麽多你根本不相信,……,我也看的出来你心向著谁,可很多时候心思有很多种,而这种总是隐藏在最深的,也是最难发现的。永离,不要让你自己蒙蔽了你的双眼。
  我真的要走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和你一起痛痛快快的醉一回,一慰文某心中所愿,就喝你藏的状元红。不会不赏脸吧。
  怎麽能呢?
  我无意识的打了一下身边的芦苇。
  璐廷,还是那句老话,保重。
  他明了的笑了笑。
  有你这心,我也就该满足了。告辞,告辞,……
  说完上了船。
  此时的他有了几分的粗旷。
  悠悠江水带著他的船越走越远了,直到被雾气掩盖,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才上马回城,心中对他说的话却是相信了。子蹊在心里也许真的对风毅有些隔阂,但他却是完全信任风毅的忠诚,看来这样到也是最好的局面。
  对了,文璐廷,你为什麽到新州去?
  我对著江水说了一声,这样的声音也只有我自己可以听的见。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可我终究有一些恐惧,还是没有问出来。
  第一次文璐廷去新州的目的是作为郑王的耳目,子蹊虽然信任风毅,可他毕竟是君王。而这次,按理说,新州大捷,前线基本无战事,文璐廷此次的任务又是什麽呢?并且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子蹊如此忌讳风毅,……,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烦心。
  翻身上马,我最後再看了一眼这里就进城去了。
  天很阴,预示了一场大雨,我想在雨前赶回家,可刚到城中的时候雨已经下了起来,并且越下越大。衣服已经湿透了,秋风一吹,萧瑟凋零,不禁打了个冷颤。看著街上行人纷纷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店铺的屋檐下,大门的地方顷刻之间站了不少的人。
  正好,这时候到了谪仙楼,於是我赶紧下了马,把马给了等候的门童,快走了两步走了进去。里面的客人已经很多了,大家多是一壶热茶,在冷雨过後也需要恢复一下。
  这位爷,您需要点什麽。
  我一边向里走,身边的小二一边问。
  来一壶清茶,要热的,还有就是有没有清净一些的座位?
  上三楼吧,现在突降大雨,客人特别多,只有三楼西厢因为有隔断,所以那里比较清净。
  行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你去吧。
  是。他答了一声,就走了。
  这里我很熟悉,所以不需要小二的引路。可到了二楼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很热闹,大家好像在说些什麽。这几个月来,事情颇为繁杂,一直没有机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听说了吗,左督御史张慈昨晚在府中遇刺,他的公子张初阳也被一剑穿心,……
  什麽?左督御史张慈昨晚在府中遇刺,刚到这里就听见了这个消息,而此时这消息无异於一记响雷。
  怎麽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按理说,今天上早朝的时候应该在百官面前宣布的,如果不想朝野震动也应该在早朝之後告知我。而我怎麽一直到了这时候才在酒楼得知?
  於是我停在了楼道的转口处。
  听说是白草大侠做的。那张慈父子平日里作恶多端,贪赃无数,这次可真是得了报应了啊,……
  白草大侠都是在仪州以南一带惩奸锄恶的,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不过这张慈也真够大胆的,听说大侠从他家中翻出的金银无数,都散发在京郊的平民区了。
  好人也,好人啊,……
  各位老兄,为什麽称他为白草大侠呢?
  白草大侠每次要惩奸锄恶之前都会留下一束白色的枯草,所以大家夥也就这样叫了。你们听说了吗,他今天又留下了一束枯草。我听说,只要是他想杀的人还没有逃的掉的呢。
  他惯用一柄长剑,每次都身著黑衣,动作快如鬼魅,从来每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不过,只知道的就是他杀的人都是赃官。
  ……
  人们都在一句一句的说著,这个时候小二已经捧了一壶茶站在我的身旁。
  爷,您想到那里坐?
  他问我。
  那里吧,靠窗子的地方有个空桌子,那里就好。
  说著,我向那里走了过去。
  可是那里没有帘子,窗外的雨又斜,会飘进来的。
  没事。
  我已经坐在那里了。
  那,随您。
  他放下了茶壶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地方了,而我正想听听他们所谓白草大侠的事。
  哈,白草大侠,乱世中的英雄。
  这里的客人非常的多,大家似乎对这件事情表现了出乎意料的关心。我听他们继续诉说著似乎流传已久,可我却是初次听说的故事。
  你们就不想知道那束枯草出现在哪里了吗?
  冯兄,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要买关子了。
  哈哈,这次你们可能都想不出来,是在周离府邸门口。
  那位姓冯的人说出了另外一个令我震惊的事情,而这些都是我离家送文璐廷的时候发生的。
  绝,真绝。他可是当之无愧。
  人群中只有一个这样回应著。
  谁不知道他可是
  ,……
  他继续说,可他身边的人却拦住了他。
  姜公子,莫谈国事。
  笑话,我们已经说了这麽久,怎麽单就怕了他周永离一人。我早就想说了,像他那样的黄口小子,要不是惑媚君主,怎就可以小小年纪状元及第,直至现在内阁拜相。我们读书人的脸都已经叫他丢光了,……
  他身边的人捂住了他的嘴。
  各位,我这朋友喝多了,刚才是胡说的,大家全当什麽也没有听见吧。
  好说,好说。
  大家应著,这话後,大家又热闹起来,说起了别的事情,无外都是白草大侠的一些传说,再没有人说起我的事情来。
  我听了他们这话,笑著靠在椅子上,头微微後仰,细细的雨丝飘落在我的头顶。手中拿著那壶茶,一口一口的喝著。刚才在外面时,我的头发湿透了,而现在它依然在一点一点的滴著水。
  雨还在下,可天已经黑了。入夜的寒风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即使已经喝了整整一壶的热茶,可还是感觉很冷。突然一个斗篷披盖在我的身上,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男子,由於逆光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是谁?
  怎麽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一天。
  他的声音是那种雨後凉凉的感觉,没有温暖,可感觉很清爽。
  子蹊,原来是你。
  我一直在找你。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我的身边。
  那,他们说的那事是真的。
  我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而我们坐的地方远离人群,他们又很神情激荡的谈论著白草大侠的传说,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今天早上张府的家将得知张家父子失踪了,一直到了晌午才找到的,而下午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口发现了那束白草。
  子蹊,……,那人听说是为民除害,他选的人一般都是,……
  他淡淡笑了几声。
  什麽时候你也在乎起这些了。我相信你就好,不要管其他人说什麽。现在就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等雨停?
  我看了看外面,雨依然很大。
  你是怎麽来的?
  我们带了蓑衣,不过没有你的。
 
Return Main Page Previous Page Next Page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