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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宛若归去 [8]

By Root 516 0
  她睁圆了眼:“你这话是对我说么,原是该我劝你呀,怎么你反而跟我说起了大道理。”
  我失笑,又打量她:“看来你还是挺有几招的,少相被你迷得紧呢。”
  她‘哼’了一声,“对付男人么,每个女人都是有几招的。”
  “哦”,我直了眼,好大的口气。
  “妈妈说如果你真对一个人用了深情,那你就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很多手段不是不会使,不过是不舍得用罢了。”她看着我,似笑非笑:“宝福真是有福气呀,有你这么替她操心,你是真喜欢她吧,就算她的心不是你的,也非要帮她了此心愿”。

我笑不出了,她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是在点化我呢,真的,十个嫣然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为了这片心,处处占尽下风,也罢,就当是前世欠了她的吧,我叹着气,躺下了身来。

  不出所料,修元真是走动得勤快,每过几天,他便要来公主府坐坐,我伤神之余,倒也有些好笑,不知当他得悉宝福原是他半年前不甘不愿讨的那个妾,会有何想法?不过凭我对他的认识,修元是个豪情爽直的男子,无论如何,嫣然跟了他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不仅是他,子桓也常来,终是碍着身份的缘故,要多隔了十几天,公主府有了这二位贵客穿插,凭空热闹了起来,父亲不知究里,也曾暗地里盘问过我,我耸耸肩,并不说明,只小心翼翼地安排妥当,子桓是不能见到嫣然的,否则迟早要穿绑,而修元亦不可常见绮丽,以防口齿间露出破绽,我费心费力地周旋其中,颇为忙碌。
  人一忙,心情就差,忍不住要自嘲,此时腿已大好,我坐在椅子上,一腿点着桌子背面,人往后仰,‘咯答咯答’地翘着椅脚,一边叹气:“想不到我竟是芳妍楼里的人才”。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别人听的,我只同绮丽一个人说。
  谁知她竟然是懂的,“芳妍楼,妓院呀”,她说:“你是说自己很会安排姑娘接客罢。”
  我一记没点住,几乎要从椅上跌下来,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一时不由脸红心虚起来,原是欺侮她是西域人,不知中原风情世故,所以才说了这种话,偷眼看她,并没有脸上变色。
  “你可别瞎想呀”,我赔笑:“我是胡说的,那些姑娘怎么能同你和宝福比,这话可不能传出去的。”
  “怕什么”,她毫不介意:“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妈妈说中原女人嫁人身不由已,有时候就像在接客,不过是对牢一个客人罢了。”
  这话真新鲜,我张了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妈妈可是什么都敢说,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了。
  “你妈妈以前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摸了半天鼻子,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父亲是那样规矩守礼的一个人,怎么会认得这种世故泼辣的女子,完全背道而驰的性格。
  “不知道,”她也奇怪:“我妈妈不大提起金伯伯的。”
  “你不是送信来的么?”我问:“送的什么信?西域距此这么远的路,他们还有书信来往,应该很熟的。”
  她摇头:“我没见过那信,封住了,不过金伯伯看了倒很高兴呢,他也没说信上写什么。”
  我点头,看来父亲同绮丽的母亲真是旧识,又想起什么:“那你父亲呢?他在西域做什么的?”
  “也不算什么,”她谦虚地:“他不过是西域的子王,他与西域王是表亲。”
  我又一次要跌下椅子,天,这么大的来头,复坐稳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可又怀疑:“听说西域皇族都是紫眸,你怎么不是?”
  她笑笑,低下头来,在脸上摸了摸,又抬头,再向我眨眨眼,我一惊,这次腿一软,手没撑住,真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哈”,她拍手大笑,过来伸手扶我,我不接力,只瞪着她的眼,她的眼珠竟是紫色的,如彩霞般绚丽。
  “这是什么,”我惊呼:“怎么会这样?”
  “没有什么呀,”她无辜地说,摊开手来给我看,手心有二片极薄的亮片:“这是父亲给我玩的,它能改变我眼睛的颜色。”
  我傻了,子桓小看了我,我又小看了绮丽,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一声不响,我站了起来,仔细去看那二片东西,似是水晶质的,又还给她:“你还是带上吧,别惹事生非了。”
  她委屈:“是你要看的呢。”还是戴好了。怪不得总觉得她的眼珠深黑得特别,名副其实地二颗黑宝石,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叹气,世上的事情可真是难以预料呀,原来坐在我房里整天端茶送水的竟是位西域的公主呢,我是服了。
  8
  这伤又养了二个多月,坠叶纷飞的深秋季节,我的腿伤才完全复原,对此,全府上下最高兴的恐怕仍是绮丽,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陪她出去玩了。
  挑了个风高气爽的日子,我终于同她出去,一起的,自然还有柳修元与水嫣然。
  我们四人弃了锦衣车马,在京中的繁华闹市中游走,对于绮丽什么东西都是新鲜有趣,她又特别活跃,一路上我都得时刻小心,以防她一头撞到别人的身上或是铺子上去,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我们在京中最出名的‘燕华楼’歇脚。
  ‘燕华楼’著名的不仅是各色精致的菜肴,还有这玲珑的包间,一格格搭在楼上,窗栏紧靠长街,客人可以隔着珠帘俯看街心风景,而我们要的也是这里视野最好的一间。
  揉着初愈的小腿,我一手指向绮丽:“你要是下午再这么胡闹乱跑,我就自己回去了。”
  她咯咯笑着,讨好地上前为我倒酒布菜,这丫头,还真懂得查颜观色,实在是鬼精灵一个,我心里怨着,嘴里咒她:“什么时候等你嫁了人,找了个比你还会闹的姑爷,那才叫活该报应呢。”
  修元与嫣然相视而笑了起来,经过这些日子里的来往,他们已不再陌生,虽然身份仍未昭然,可双目之间的深情却是真的,我微笑着,暗中拿捏分寸,应该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过略吃了几杯酒,我放下筷来,索性来记开门见山,直奔修元:“你觉得宝福姑娘怎么样?”
  他吃惊,不料得我如此直接,看了看已羞得满面通红的嫣然,道:“很好。”
  “很好?”我笑他:“好到几分?咱们也不说废话了,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娶她?’”
  “愿意,”他毫不犹豫:“这几日金兄想必也已看出,我对宝福姑娘是真心的。”
  “如何真心?海枯石烂?誓比鸳鸯?”
  “金兄不要取笑”,他正色:“说什么都不重要,金兄只看结果罢。”
  “结果我是等不及了,不过眼前倒有一桩事情可以试试你的真心。”
  “何事”,他挑起眉毛,满不在乎。
  “她才不叫宝福呢,”我冷冷看他:“她的真名是,水—嫣—然。”
  话一出口,他们两人的脸色全白了,嫣然是吓得,修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霍’地站了起来。
  “惊什么?”我伸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道:“没有想到吧?可事实就是如此,你的心上人大半年前就进了门了,可惜你都没有好好看过她,没料到最后竟又喜欢上她,事情有些棘手呢,是不是,修元,你准备怎么办?”
  他呆呆坐下,往日潇洒神情没了影,我笑着,盯着他,有些不怀好意,这个麻烦终于也轮到了他头上。
  绮丽睁大眼看着他们两个,再看看我,有点明白了,我飞快地把这件事情向她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这回事呀,”现在桌子上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笑了:“怪不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又转头向修元:“有什么好犹豫的,喜欢就娶她罗,你们俩还真有点缘分呢。”
  “你不要以为我这是在故意捉弄你,”我继续对修元道:“我救水姑娘不过是看了你的面子,她毕竟是你的女人,落到牢里你面子上也不光彩,如果你确实不喜欢她或者觉得不值得,你就今天给我说个明白。”我偷偷瞟了眼已是摇摇欲坠的嫣然:“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当作没救过这个人,咱们把她送到刑部,马上结案清卷。”
  “不,”修元脱口叫出来,光洁如玉的额上也渗出了汗,我听在耳里一阵轻松,可又暗暗地有些难过,他果然是个深情的人。
  “你仍是准备娶她的罗?”我眯了眼,一字一字问。
  “是,”他虽然艰难,总算不勉强。
  “好,”我一拍掌,又倒上酒去:“今天把你们叫出来,就是为了了这件事,这顿饭吃完,水姑娘也不用回公主府了,直接跟你回去就行,剩下的事情,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他点头,转着酒杯,眼光阴沉下来,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件事已经完结,我也该抽身而出了,相信以他的能力地位,终能保得下心下人来。
  我自顾自地吃着菜,又挟给绮丽,不再理会他们的面色,这小子既然得到了佳人青睐,就算吃点苦也是应该的,我并不是个得道的圣人,我有我的行事方法。
  楼下突然一阵大乱,耳听得有队人冲上了楼来,又一脚踢开门,闯了进来,手执兵器,满满挤了一屋子。
  我喝:“什么人,这么大胆,知道谁在这里么?”
  “呸,管他谁在这里?”为首的一人满嘴络腮胡子,粗头大耳好不讨厌,露着一口金牙,狞笑:“我们是专来拿钦犯的。”
  “你瞎了狗眼,哪个是钦犯?”我冷笑,一指修元:“你看这是谁?镇威将军认得么?不认得也听到过吧,竟敢在这里撒野。”
  他一呆,忙换了副面孔,恭恭敬敬起来,行了礼,赔着笑:“不知将军在此,咱们都是刑部的人,不过确是刚才有人来报几个月前杀了瞿州知府的人犯在此,小的是奉命来拿人的,请将军高抬贵手。”
  “谁报的?有没有认错人?”我道:“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你就敢来拿人,胆子也忒大了点”。
  “是我报的,”忽然有人叫了起来,一个女子从门外走进来,盯着我的样子像是要杀人,可不就是个被我抽了一鞭子的陈珠珠,她指着水嫣然:“就是她,是她杀了我父亲,她叫水嫣然”。
  我看了看修元,他的脸色铁青,嘴抿成条线,可还是站了起来。
  “她不是水嫣然,”他冷冷地看着陈珠珠:“你认错人了,她叫宝福。”
  “她是,”陈珠珠虽然被他的眼神吓到,却还是拼命从嘴里挤出了句话:“我认得的。”
  修元不再理她,直接朝向那刑部的人道:“这女子是我的未婚妻,名唤宝福,原先那杀了人的水嫣然却是我的妾,难道你们认为我连自己的妾也认不出么?”
  他的话语坚定,眼光又凌厉,完全把那班人镇住。
  乘此机会,我向陈珠珠抱屈:“陈大妹子,我上次是狠了点打了你一鞭子,你也用不着下这样的毒手吧,叫刑部来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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