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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浪迹玫瑰·颜夕 [18]

By Root 328 0
但出了永乐侯府,夏伯才是紧跟他的人,况且到了后几年,你也成了他手上的棋子,他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太多计划。”嘉瑞公子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一字一字紧跟道,“我曾细细研究他的书信手简,并与夏伯不止一次谈论过此事。向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年你一心迷恋永乐侯,又怎么可能看透他的真正想法。”

  “怎么赌?”颜夕决定不再费话。光最后一句话已足够她冒险,目光炯炯地盯住他,道,“我们用什么赌?”

  嘉瑞公子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雕花玉盒,旋开盒盖,里面居然放了三只骰子。

  “来,我们比赛掷大小。”他微微地笑,“只准来三局,我输不起太多的问题。”

  颜夕取了一粒在手上看,问:“一粒骰子就可以了吗?”

  “当然......”

  话音才落,她手上‘咯嚓’一声,已将那粒骰子捏碎,不等他发话,又取了另一粒上来,如法炮制。

  “果然不是灌了水银的骰子。”颜夕捏了最后一粒骰子,向看得目瞪口呆的嘉瑞公子解释,“抱歉,我见公子随身带了赌具,想必是个精通赌博巧手惯弄的人。”

  “没什么。”嘉瑞公子苦笑。他一伸手,“你先请。”

  第一局,颜夕以四比六输给了他。

  嘉瑞公子笑嘻嘻地,将骰子托在掌心,问:“我知道永乐侯本来把你嫁给当今武林盟主金越,他并不是简单地想施以美人计,却是希望你能为金越生下子嗣胁为人质,只是你出嫁后一年始终不闻佳音,后来又与佐尔避到西域,颜姑娘,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

  颜夕被他当头问得发怔,想不到他连这事也查到了,隔了这么多年,她早已释然,不怒也不悲,淡淡回答:“也怪不得永乐侯想不通,当年我在金越身边,一直受他母亲排挤,她暗地里叫人在我饮食中下药,我自然无法怀孕。”

  “天?你竟然上了这种当!”

  “哪里?”颜夕忽然一笑,“我怎么会上她的当。”

  嘉瑞公子被她笑得浑身发凉,吃吃道:“难道你知道那是药?”

  “这似乎是另一个问题了。”颜夕避而不答,又拿了骰子,“公子,你猜这一次会是谁赢?”

  没想到第二局她手气更差,一出手便掷了个老幺,不等嘉瑞公子开口,立刻自己道:“你还想问我为什么要吃药?”

  “不,我想我知道了。”

  他叹气:“永乐侯大约永远不会知道你竟然为了他去吃那种药。”

  抬起头,忽然见颜夕脸上已经变色,忙转开话题,说:“其实我也有些佩服佐尔,敢做敢为,的确是个人物。”

  想了想,又说:“我本来布好了局,非逼得他在你与子王宝座中选择其一,可是你这一来,令我完全看不到结果,颜姑娘,你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会选择哪一样?”

  他似乎只是随便问问,可偏偏问到了她心坎上,颜夕只觉血气上涌,莫名地头晕。

  “咦,颜姑娘,你怎么了?”嘉瑞公子伸手扶她。

  颜夕深深吸了口气,把他推开。

  她突然觉得口渴,取了桌上茶盏,一口吸尽,才道:“世上聪明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明智,一种是暗智,永乐侯属于前一类,而子王属于后一类。”

  “哦?那有什么不同?”

  “明智的人精明锐利,办事手段紧锣密鼓,所谓不达目的决不罢手。而暗智的人往往表面无所谓,走偏锋,避直接,他们不会逼迫压制,可最终却能迂回取胜,左右逢源全盘皆赢的就是这种人。”

  嘉瑞公子听得有些糊涂,只得看住她。

  颜夕不等他问,自己说下去,道:“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是真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毕竟得美人比得江山易得多了,迫人做这种选择根本多此一举,纵然以前有人因冲动选了美人,只怕最后也是后悔莫及。”

  “哦?”

  颜夕苦笑:“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肯相信人的女子,虽然他待我情真意切,可我仍不会太高估自己,毕竟人太脆弱多变,不值得加以太多试探,只是,我希望他的心计不要施展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如果当日逼到极限,佐尔还是会弃你选西域子王的身份?”

  “我已经回答过了。”她不理会,取了骰子在手里,“我虽然不会赌,但也有赌性,公子,希望这次我不会一败涂地。”

  她手上不停,一记掷出去,落地时两排各三点,颜夕吐出口气,苦笑:“老天可怜,我终于赢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嘉瑞公子道,“你是想问我永乐侯究竟是怎么看待你的,他把你送出去时,心里是否有过犹豫。”

 

十六

 
  他直接回答:“我曾看过他一份极私密的手札,并不是写给任何人,却是给写自己看的,里面不仅写明了各种布局安排,也对各个重要人物进行分析摘录。上至皇上下至夏伯与你,以及当年化名沈昀潜伏在府中的西域子王佐尔。颜姑娘,他送你嫁去金越那里时,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他是觉得理所应当。”

  “慢......”颜夕突然出了一身汗,抖若筛糠,她扑过去掩了他嘴。

  晚了,所有话一字字都清清楚楚,像以往所有的噩梦在此刻成真,天崩地裂下毫无遮掩,歹毒日头晒得人血液干涸。

  梦可以习惯,痛却不可以,无法纾缓,自心底而生,四处攀爬似带刺的蔓枝。

  嘉瑞公子眼中也有了怜悯,说:“颜姑娘,对不起。我只是按手札上的记录告诉你。”

  颜夕缓缓将手缩回,半天,苦笑:“公子,其实我并不想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自己是早知道了。”

  嘉瑞公子呆住。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要问这个?”颜夕勉强笑,“十八岁时,我就已明白了真相,并且,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那你要问什么问题?”

  “我只想知道,当年永乐侯第二次逼我嫁给世子柳藏书时,子王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什么?”

  “我只是问问,公子,也许这件事,连永乐侯自己也没有明白。”颜夕满心凄凉,倒不只是为了刚才他的那句话,她心里藏了比噩梦还要阴森的恐惧,在每次她疲倦困惑时,狞笑神出鬼没。

  “颜姑娘,在你嫁给柳世子时,永乐侯并不知道沈昀就是西域子王佐尔,他虽然已觉出沈昀的不妥,但自以为在场面上并不会与他当面对峙。”

  “他得知以后呢?”

  “他得知以后立刻知道大势不妙,也曾派人去向西域子王疏通。”

  “怎么疏通的?难道再次以为我筹码交换?彼时我已不在他的掌心。”

  “不,他一向与西域有书信来往,图谋推翻朝廷自立为王,当他得知沈昀就是佐尔时,本来以为能退一步变攻为守,料得虽然成不了大事,但西域与他的来往本来见不得光,并不能把堂堂永乐侯怎么样。”

  “永乐侯大约是想先拖延时间,等时机成熟后独自行事,既然西域与武林都不再助他一臂之力,拥有兵权的他想必准备伺机揭竿而起,放手一搏。”

  “不错,他正有此意,不过还需要一些时日调度。”

  “那怎么又会这么快的失手呢?”颜夕皱眉,“永乐侯多年在朝中布下众多埋线,怎么可以还未开战便全军覆没了?”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算第二个,嘉瑞公子虽然查觉,可不知怎么的,仍替她解答下去。

  “那是因为他没有料到布下的埋线中会被常德侯收买了部分,而此时子王已与常德侯合力对付他,才有上朝时突然下令禁锢永乐侯,当众收回兵符的一幕。”

  “哦?”颜夕侧头细想,当时的情景虽然不曾亲眼见到,但一定惊心动魄万分火急。

  “永乐侯事后是被软禁在府中,他手下虽然还有人马可以调派,但力量微薄,攻打江山登基篡位是绝对没有可能了。”

  “是的,我知道。其实致他于死地的不是兵变或事败,却是他高高在上不肯委曲求全的脾气。”颜夕咬了嘴唇,“公子,我再无别的问题,只奉劝你一句,不要与子王贸然对抗,就算此刻永乐侯复活与你并肩作战,也不会是子王的对手。”

  嘉瑞公子奇怪地看着她,想了又想,道:“你是说当年永乐侯的所有计划一早在子王预料之中?”

  “我只是说子王是个暗智的人,他的心机城府胜过永乐侯,更不用说是公子你了。真正的聪明人也许常会做些堂皇的傻事,而这种傻事本身已赛过妙计多多。”

  “我明白子王的厉害,但也未必......”

  “你无需明白,公子,你也是明智的那一类聪明人,所以永远顾此失彼,如同当年的永乐侯一样。”

  她转过身去,向了马车壁倚下,叹:“这个游戏结束了。”

  永乐侯曾经说过:“阿夕,男女之事就如金戈铁马,不是你收了我就是我收了你,你虽不想被人收了去,可也看不上收服不了你的人。”

  只是,他的无情无义是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前,还是在精通之后所致?

  颜夕以手支额,低头颓然失神。

  夜里他们宿在一座小小城镇,凌昭华来报:“常德侯停驻在两条街外的客桟里。”

  “先不要惊动他,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是。”凌昭华垂头应,出门时忍不住看颜夕一眼。

  嘉瑞公子微微地笑:“颜姑娘,你相不相信世上有红颜祸水?”

  “不,我不相信。”颜夕头也不抬,“我只相信,通常人对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或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往往更有兴趣。”

  “子王适合你吗?”他狡黠地问,“或者说,你可想要子王这样的男人?”

  颜夕索性反问:“你想要我吗?或者说,你可觉得自己适合我?”

  不知为何,她有些烦躁,立起身,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夜幕中,那些峻峭的绝壁参差豁口全部不见,淡淡月色下只见些灰白石头,离离野草,蓬蓬芦苇,一潭黑水池在幽幽生光,边陲之夜煦风习习,吹动远方树丛,芦苇瑟瑟,枝叶飒飒作响。

  “你是在担心明天的事吧?”嘉瑞公子轻轻道,“你怕常德侯一死,子王必定深受牵连?”他慢慢走到她身后,“可是,当年你曾那样激烈地反对永乐侯,婚堂上不惜装疯卖傻自毁自辱,何以这些天却如此柔顺,自始自终静观其变?”

  颜夕不响,听远处风赶了落叶,并吹过山涧罅隙,橐橐有声,缓慢而清晰。星光如水面倒影晃动,如人如浮萍四处飘迫,想到人情世故种种困境,不由微微颦眉。

  许久,惨然一笑:“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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