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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十三少 - 珍拉丁的晚餐 [36]

By Root 610 0
还有痛苦,在爱里煎熬的滋味,是不是更痛苦呢?所以他们决定分手——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爱的表现?爱,有时候也可以很复杂。
  爱一个人,简单或复杂,始终逃不了的,却原来是“爱”这个字。
  “阿姨,”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你的包湿了。”
  小男孩指着雅文放在脚前的牛仔布包,海水涌上来又退下去,布包的底部已经被水浸湿了,变成一种深沉的蓝色。
  “啊,”她连忙捞起来,对小男孩点点头,“谢谢!”
  打开包,沉在最底下的手机因为浸了水的关系似乎已经失灵了,她懊恼地拿出来,甩了甩,恐怕一时没办法用了。钱包几乎湿透了,她拿出放在里面的钞票,软软的有一股海的腥味。
  “都湿了啊……”雅文对着布包,有点欲哭无泪。
  “不过还好,”小男孩笑嘻嘻地说,“因为晒干了就好啦。”
  说完,他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雅文拿起钞票对着太阳,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跟干了的时候一摸一样。
  还好吗?
  也许,真的还好吧。雅文往后挪了挪,躺在沙滩上,把布包枕在脑后。
  简单也好,复杂也好,还好,我们是爱着的——不是吗?
  回市区的旅游车上挤满了孩子和家长,一路上颠簸而吵闹着,但雅文并不在意,她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半,雅君正在干什么呢?
  她看着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脸上带着笑。
  路过楼下的便利店,忽然很想吃冰淇淋,于是她踱进去,买了最爱的巧克力甜筒。站在店门口的垃圾箱前,她一层层地拨开外面包着的纸,把甜筒高高地举在眼前,忽然觉得,能够在夏天的傍晚吃一支最爱的冰淇淋,是足以让人高兴的事。
  柏烈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雅文面前,但这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一口咬住了她手上的甜筒,满足地眯起眼睛。
  “啊……”雅文看着甜筒被叼离自己僵硬的手,大约十五秒的时候,就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了。
  “下次再试试香草味……”柏烈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我恨你……”雅文咬牙切齿。
  “是吗,有人说‘爱恨往往只在一瞬间’。”他搂着她的肩膀向裴家走去。
  “你什么时候搬去宿舍?”
  “太绝情了吧,就为了一支冰淇淋就要赶我走,你忘了在珍拉丁的时候,每一次你想喝‘Smile’的时候我都第一时间奉上呢。”他一脸无奈。
  走上楼梯,恰好有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快递员拿着一个杏色的包裹在敲门。
  “收件人是:裴雅文。”快递员满头大汗,憨厚地笑着说。
  雅文签了字,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里面有一本画册和一封同样是杏色的信封。信封里是一封信和一张照片,雅文看了信的落款,是书璐。
  柏烈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边开门边说:“我想国际快运费会是书价的很多倍。”
  “我想,”她真的想了想, “不得不说,是的——而且这很符合我小婶婶那种不拘小节的个性。她就是那种人,如果想到做某件事情,就算成本和花费不成比例,她也一定会去做的,但其实她这种执着的精神让我觉得很羡慕。”
  “你对她评价很高,”他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那种……在你少女时代很想成为的那种人?”
  “没错,”雅文跟着柏烈走进客厅,“尽管后来我知道,我没办法成为任何别的人。”
  柏烈抬起头,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雅文……我似乎觉得,你已经痊愈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在珍拉丁的时候,我很怕跟你一起晚餐。因为每当白天过去夜晚来临,在昏暗的灯光下你就变得很沉默,跟白天判若两人,看到这样的你,总觉得自己内心最深沉最昏暗的那一面也要被打开似的。”
  “……”她好像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那样的自己。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当光线不是那么强烈了,她才能够披上一层保护自己的壳,进入一个别人无法进入的世界,那是只属于裴雅文的世界。
  “但现在,你就是你,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我都能感觉到一个真实的雅文。”
  他们直直地望着对方,似乎很难用一个简单的词来归纳他们的关系。默契的朋友?心理医生和病人?抱有好感的男人与女人?又或者,他们只是这个世界上幸运地能够找到另一个投缘的伙伴的人,在茫茫人海里,当有人由衷地微笑着对你说“我明白”的时候,是否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无关乎性别、种族、年龄、文化,只是单纯的感动,感动于自己被理解、被包容、被认同。
  他们各自向前走了一步,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拥抱在一起。
  “谢谢。”雅文吸了吸鼻子。
  柏烈拍了拍她的背:“其实,我也想跟你道谢。”
  “为什么?”
  “我说过啊,我是一个容易把自己感情投入到病人身上的医生,所以不知不觉也被你影响了,但幸好你的这种影响是好的,所以我也要感谢你。”
  他们放开手臂,相视而笑。
  “下周一我就要搬去医院的宿舍了,不如,”柏烈伸出拇指,一脸帅气地做了个李小龙式擤鼻子的动作,“今天晚上,我来做饭给大家吃吧。”
  十五(中)
  “你确定这个能吃吗?”雅文直直地看着眼前白晃晃的盘子里装着的一团糊状的东西。
  “这是蒋氏独门秘笈制作的——土豆泥哦。”柏烈不断搅拌着锅里的咖喱,脸上有各种食料的痕迹。
  雅文用手指沾了一点往嘴里送,刚想说“我很怀疑”,却被美好的味觉生生逼了回去。
  “很好吃也……”她迫不及待地又吃了一口,忍不住赞叹。
  柏烈笑了两声,一脸得意。
  雅文边吃边看着墙上的钟,已经七点半了,雅君却还没回来。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按下他的号码,这个号码,她恐怕有四年都没有打过,却在耳边传来拨号音的时候像电视滚动新闻般出现在她眼前。原来,她苦笑,就连一个号码也没有忘掉啊。
  可是,雅君却关机了。
  她心头浮过一丝焦虑,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呢?
  “怎么了?”柏烈一边搅拌一边问。
  “没什么……”她烦躁地踱了两步,“雅君关机了。”
  “关机?也许没电了吧。”
  “嗯……”但她却越来越觉得不安。
  “说不定在加班,等下就回来了。”
  雅文坐在沙发上,觉得脑海里有点混乱,她从包里翻出被浸湿的手机,使劲按着开机键却怎么也开不了。
  她从电话机旁的通讯录里找出小毛的电话,但小毛说正在出差没有联络过雅君。她又打给爸爸,爸爸也说没接到过任何雅君的电话。她不禁害怕起来,他究竟去了哪里……
  “说不定被同事拉去吃饭了。”柏烈尝了尝锅里的咖喱,露出舒心的笑容。
  “不会的。”她固执地认为,雅君不会什么也不说,就去做自己的事。他总会告诉她,就算是一点点的想念,他也打电话告诉她的不是吗?
  “不用担心。”柏烈拿出苹果糖浆倒进咖喱里面,不停搅拌起来。
  “他会不会……以为我又离家出走了……”她咬着嘴唇,一种强烈的不安袭击着她。
  “不会吧,你不是已经留了纸条——”柏烈忽然停在手上的动作,讶然抬起头看着沙发上的雅文。
  “怎么了……”她也看着他。
  “……”柏烈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我……我在你留的纸条上添了一句话……”柏烈一脸恐怕大事不好的表情。
  “什么?!”雅文觉得自己有点想尖叫。
  “你走的时候门没关……我本来只是想恶作剧一下……”
  “你写了什么……”
  “‘让我安静的想一想’,”那是她写的句子,柏烈越说越小声,“我就在后面加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回来’……”
  雅文觉得欲哭无泪,这样整个句子的意思是不是变成“我很有可能不回来了”?
  “对不起!”柏烈歉然地垂下头。
  她说不出话来,忽然想起四年前,雅君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她,彷徨、无助,满脑子只想再见到心中的那个人。不,他应该比她更绝望,因为他心中的那个人也许从此杳无音信,也许再见的时候就变成了陌路人。
  “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那个时候,他是这样在电话里对她大喊大叫的吧?
  “如果是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但是你不能逃避……不能……”
  他想说不能什么?不能丢下他吗?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原来,她曾经如此真切如此深刻地伤害过他,此时此刻,她好像可以体会到,当心沉入海底却还挣扎着要跳动起来的那种感觉。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了一圈,裴雅君打开门走进来,脸上挂着一点点疲惫。衬衫袖子仍是卷在手肘上,领带早就握在手里,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后面,是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深邃的眼睛。
  他抬起头看到手里拿着锅铲一脸目瞪口呆的柏烈,转过身又看到屏住呼吸脸上挂着泪痕的雅文,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你去了哪里……”柏烈激动挥舞着手上的锅铲,黄褐色的咖喱溅在雅君白色的衬衫上却视而不见。
  “去上班……”雅君低头看了看衬衫,无奈地说。
  “为……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总之,原本总是一脸从容的蒋柏烈此时此刻是没法好好地说话了。
  “加班啊,”雅君放下手上的领带和公文包,“我今天中午才去公司的……”
  说完,他瞥了雅文一眼,然后开始换鞋。
  “那……那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说一声……”柏烈继续发问。
  “打过了,”他转身看着雅文,“你手机关机,我手机忘记充电,所以我就在录音电话里留言了。”
  他走到电话机前,指了指正在闪烁的红灯:“看到吗。”
  按下按钮,录音开始播放:“我是雅君,今晚要加班一小时左右,不用等我吃饭,再见。”
  雅文和柏烈怔怔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听到对方在心里默默地说: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样东西叫做电话答录机啊……
  “那么,”终于轮到雅君提问,“你们以为我去干什么了?”
  “我以为你……”雅文一开口,发生自己哽咽着,“走了……”
  雅君诧异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走去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忍不住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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