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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92]

By Root 1216 0
有些甚至编派着官军的不是,少数的几位老者,也是惶恐不安地喃喃自语。

  沈参将见气氛如此低颓,于是登上高台,扬声道:“各位……”

  “大声点,我们听不见……”

  有人怪腔怪调地喊道,引起一阵哄笑。

  沈参将顿时大怒,他在军中从未遇到这等无赖,原先准备好的保家卫国之类的词句,一条也派不上用场。正在僵持着,却见一列侍女簇拥下,一位宫装女子款款登上了高台。

  她身着锦绣银红宫裙,以金线缠绕丝萝,在日光下灼然耀目,瞧着便知是名贵已极,她以帷帽纱幕遮面,有些见识的行商,一眼便知她身份尊贵,不能轻示人前。沈参将很是诧异,一则为她抛头露面,二则奇怪她的衣着风格——

  这位娘娘素爱清淡,出发前大将军便有交代,如此怎么判若两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各位身为天朝臣民,难道乐意去做鞑靼人的奴仆?”

  百姓立即大哗,这女子说话如此刻薄,早有人忍不住鼓噪起来。

  “即使你们这么想,这会儿也不成了!”

  晨露笑声清脆,朗朗道:“我敢断定,此城一破,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都要成阎罗的座上客。”

  这话更是嚣张恶毒,有人在底下已经忍不住骂人了。

  “小娘子,你凭什么咒大伙啊?!”

  又是一阵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晨露不仅不怒,反而微笑道:“一则,穆那王子死于城中,鞑靼可汗早就派人来屠城作祭,若不是我军及时赶到,大伙就成王子的陪葬了。”

  这一条冠冕堂皇,底下人鼓噪道:“还不是你们官军派刺客做的,左右都是我们百姓遭殃。”

  晨露冷笑一声,竖起第二道手指道:“二则,本宫身在此城之中,若是城破沦陷,诸位只怕脱不开干系!”

  她这一声‘本宫’好生突兀,那娇纵凛然的语气,让沈参将都为之一楞,晨露瞥了他一眼,微妙地使了个眼色,他顿时领悟,于是高呼道:“这位是宫中的晨妃娘娘,恰巧被困在城中,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怕是想苟活也难!”

  他满意扫视着底下一片惊惶,忍着窃笑,又道:“娘娘是万金之躯,若是你们贪生怕死,将鞑靼人放进来,即使能活命,朝廷也要诛你们九族!”

  他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胡诌,顿时让全场陷入沉寂。片刻才有人哭道:“老天爷!”

  “你们也可以开城把叛卖!”

  晨露冷冷道:“只是各位拖家带口的,忽律可汗未必能护你们周全,孰重孰轻,各位可以自行掂量。”

  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眼中都染上了死寂和绝望。

  沈参将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清了清嗓子,又扬声高呼道:“如今只有守城这一条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要把命放在人家手心里攥着吗?”

  底下的眼神,逐渐由茫然转为疯狂。

  半晌,有人率先喊道:“左右都是死,拼死也不放鞑靼人进城!”

  仿佛被这气氛感染,其余也振臂高呼,广场上顿时带上了破釜沉舟的悲壮和决然。沈参将趁热打铁,将各家青壮年男子分散编队,一齐派到城墙上去加固修筑。

  一番忙碌之后,他退到箭楼上,只见晨露正在仔细擦拭着宝剑。

  “娘娘深谋远虑,末将实在佩服!”

  晨露转过头来,微笑道:“诏之大义,不如胁之利弊,人们永远是贪生怕死的,与其说什么保家卫国,还不如告诉他们说,你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沈参将因她的俚语而开怀大笑,晨露却没有笑,手中动作不停,侧耳仔细倾听着,说道:“鞑靼人马上要攻城了。”

  沈参将大吃一惊,正在半信半疑,有兵士急急跑来报道:“鞑靼大军已到城下!”

  “果然如此!”

  晨露一笑站起,“雨若是不停,他们不会攻城……可惜,仍是太急些,城下泥泞不堪,他们怕是要吃苦头的。”

  她举手投足间悠然从容,仿佛不以眼前敌人为意,只有深谙她性情的人,才能看见她眼中那团火焰。

  她站在城楼上,看着由远及近的烟尘弥漫,心中无比宁静。

  “都准备好吗?”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章 兵者

  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一大块黑影遮天蔽日,好似暴风雨前,来势并不如何之快,却有一种威势无可逃避,然后闷雷响起,简直让人呼吸不畅,那是几万只马蹄以同样的步伐踏在地上的声音。

  “苍天?”

  将士中有人呻吟了一句,气氛变得紧张不安。

  “大约有五万人吧!”

  晨露遥望着这漫地敌军,很是悠闲地笑了,“能剩下多少人安全到得城下呢?”

  众人乍听此言,不禁一楞,却见身着甲胄的骑士们冲到距离城下约三十丈的位置,突然齐齐骚动起来。

  “鞑靼与中原交战多年,攻城的伎俩,也算学了七八成了,可惜,对于如何守城,他们仍是一窍不通。”

  众人更加疑惑,鞑靼人逐水草而居,哪里用学什么守城的技艺?

  沈参将却是浸润日深,他蓦然想起周浚曾说过的话,想要攻下城池,就要先谙熟守城者的方略,对症下药,方能成功!

  却听晨露继续道:“兵书之中尽多守城的要诀,而我要做的,却是最简单的一点,让尽可能少的敌军威胁城池。”

  仿佛在为她的话做注解,不远处的战马嘶鸣不已,有些甚至在原地直立冲撞,它们动作狂燥,连朝夕相处的骑士都不能制止,一时之间,损伤无数。

  雨停歇不久,满地的泥泞粘膜,人和马都骚动混乱着,混身都沾染着污黑和鲜血,守城兵士看着这一幕,不禁大笑出声。晨露冷冷瞥了一眼,疾声道:“等活下来再笑吧,弓箭投枪准备!”

  沈参将一凛,打量着远处部分完好的敌军队旗,心中越发佩服不已。

  “兵者诡道,这话不假,我先前命人在城外湿土中撒下药物,让马群发情兴奋,如此剑走偏锋,也只能使敌军部分减少,真刀真枪的接杀,即将开始。”

  她声音清脆悦耳,冰雪素颜上,居然露出一抹喜悦微笑,黑眸之中,更生出无穷诡谲森冷,整个都仿佛沐浴在幽冥之中。

  沈参将不禁轻颤,他想起昨夜之前,这位娘娘身上的凛冽之气,尚且没有这般严重,是那狱中的长谈,才让她变成这般模样?!

  他无暇再想,呼啸的箭羽已经漫天扑来。

  雪峰之上,仍是如往常一新静寂飘渺,前次系上的绳结仍然完好,所有将士不带坐骑,只着薄甲攀援而上。

  “这条小道,确定不会被发觉吗?”

  仍有人心中惴惴。

  “晨妃他们通过这条路到了栾城,忽律小船狡诈如狐,虽说正值失子之痛,说不定也会发觉。”

  周浚居然亲身前来,他淡淡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周围的人惊怖不已。

  “大将军,您是万金之躯,不该冒这个险。”

  一旁的亲信焦急道。

  “这条小道不为人知,只有上古图典中有所描绘,忽律要找准位置,并不容易。

  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在山脚设下埋伏,一旦发现踪迹,就会向大营示警。”

  周浚胸有成竹,笑容中有一种神鬼易辟的自信。

  “在不惊动鞑靼王帐的前提下,看看我们能斩下多少蛮族的人头吧!”

  所有人敬畏地望着主帅,缓缓向上攀援,陋夜的雨水从头顶滑落,滴得通身湿滑,更增加了行走的难度。

  岘昆行宫离前方不过两三日的路程,皇帝虽然担忧焦灼,却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栾城那边的消息。

  他虽然不在京中,却因皇后的书信提醒,早在京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盯牢了静王和太后的动静。

  如今后方书信传来,竟是空前的风平浪静,静王闭门不出,太后也尽自归隐礼佛。

  元祈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神态踌躇。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了!

  有侍从送来一封仪馨帝姬的请安书信,满纸关切中,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太后惟恐梅妃有所闪失,已经让她搬入自己宫中,并从内务府调来年长健妇服侍。

  这一句让皇帝深皱眉头,他沉吟片刻,冷笑道:“朕就这么一个子嗣……”

  他心中添了这桩隐忧,匆匆回信给皇姐,却仍是不放心想起在栾城孤军奋战的晨露,又是一阵心焦。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逃遁

  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凶险,虽然滚木与箭矢齐飞,时不时还有急袭,鞑靼人又调来了喷缊和楼车,她也处之泰然。

  “娘娘,危险!”

  沈参将扑过来将她推开,一专块巨石就在他们身侧不足二尺处落下,青石城墙不胜其荷的剧烈颤动,一名士兵逃避不及,惨呼一声,石头砸在了他身上,他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的炸开,鲜红的,分不出形状的肢骸脏腑撒了一地。

  “大家卧倒,不要高于墙堞!”沈参将回身喊完,心有余悸道:“您没事吧!”

  晨露瞥了他一眼,悄声道:“这又不是箭,扑到地上被砸中的机会更多!”

  她纵身一跃,从一个躲在墙堞下的侍女手中取过自己的玄铁弓,不顾身旁的惊呼,搭箭向着那面大旗射出。

  那枝小小的、雪白的箭矢从漫天巨石的空隙中钻出,极尽清灵的纵情飞翔,天光下,它雪白闪烁,快如闪电。

  旗下一名漆黑重甲的王帐勇士射出一支箭斜掠而来,将它撞开,却冷不防咽喉一痛,他怒睁着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晨露同时射出两道羽箭,一箭杀敌,一箭朝着大旗而去,另一名守旗武士怒吼着,用胸前铠甲来遮挡。

  他的庞大身躯落空了,这一箭并非真正射向大旗,而是射中了最先一箭,两道羽翎纠缠着,斜行直中大旗上的狼身,将那凶悍勇猛的图腾,豁出了个大口。

  被风高扬的旗帜,在这一瞬委靡无力,大风将缺口撕扯得更大,丝丝缕缕的破烂,让所有鞑靼人颜面扫地。

  “我们的沸油滚石呢!”沈参将怒吼着,守城的军民如梦初醒,连忙装备起这些物件,城楼下又是一阵惨嚎。

  “再坚持一下,这座城很快就属于你们了!”

  晨露的声音对着城下低喃道,她黑眸中显出诡谲的愉悦,沈参将在旁听着,更觉森然。

  栾城下的一片混乱,全数映入忽律的眼中。他镇守在后军中,并不焦急,她皱起了眉头,却不是为了眼前的危急局面。

  “父汗,您在担忧什么?”

  不脱童音的稚气,出自他的幼子口中,他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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