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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88]

By Root 1221 0
着,眼睫微微颤动,在凤眸之下,宛若蝶翼裂绝的翩然,顾盼之间,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

  她想说些什么,却终是长叹一声,幽幽道:“这两个孽障,非要生生把我逼死吗?”

  静王看着她惟妙惟肖的神情,心下冷笑不止,口中却若有若无道:“母后且放宽心,再不济,也还有我呢!”

  太后望着他,心中颇不以为然,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含笑蹙眉道:“且看着今后吧!”

  静王见面色不渝,于是设置了话题道:“舅舅也是太过狂妄,他难道以为倚靠鞑靼可汗,便能为所欲为吗,当年他的王爵,还是母后仁慈赐给的,如今却这般忘恩负义!”

  他深深望着太后,企图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太后听他提到‘王爵’二字,瞳孔猛一收缩,仿佛要在瞬间闪出狂怒的雷电来,但她毕竟老于世故,强行按捺住,只是淡淡道:“他忘恩负义,自有老天收了去。”

  静王恭谨低头,唇边却露出一丝诡谲微笑,终于,找到你的死穴了!

  岘昆行宫中,皇帝听周浚禀报着他的设想,目光炯炯有神。

  “此处从无人烟,飞鸟不过,直能行此奇袭吗?”

  “臣以粗绳系身,速度甚缓,但的确安然无恙。”

  周浚禀报道,他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继续道:“林邝对平州早有染指之意,他又熟悉朝中巨细事务,若不能铲除,朝廷不知要受多少挫折!”

  晨露在旁听着,插了一句道:“以多胜少,才是兵法正道,趁着忽律可汗求援不急,歼灭这一支为虎作伥的队伍,并非难事。”

  皇帝细细看过地图,又沉吟一阵,毅然道:“好,朕将此事托付与你。”

  君臣又商议了一阵,周浚辞出,走到院门前,却听晨露在梧桐之下轻唤道:“大将军请留步!”

  她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凛然生辉,是她那日把玩借走观赏的。

  “真是把好剑……”她反手递给周浚。

  “娘娘找我,也不是单纯为了此剑吧?!”

  晨露笑得悠然婉约,轻声道:“大将军,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望着树荫尖的缕缕光斑,笑容在日光下显得森然冰冷,“你大胜之后,不要杀了林邝,将他带来见我!”

  周浚一愕,但随即,他看到那重凛然杀意,豁然而悟,也不再询问,长叹一声,断然应道:“好!”

  他置身离去,只留下晨露,在正午的阳光下,静静眯着眼,望向头顶的梧桐深翠。

  绿荫之下,她素裳翩然,清冽幽静,仿若仙人,只那一截雪白玉臂,因极度的愤怒而紧绷着。

  一阵清风吹过,那娑娑的叶声,在她耳边,仿佛幻化成万千英魂的呼啸。

  她闭上眼,喃喃道:“林邝,你虽然没有亲手杀我,可你满手沾染的却是我袍泽战友的鲜血,天能容你,我却不容!”

  她微一用力,那水葱一般的指甲,生生没入树身,一阵摇晃,叶落如雨。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章 袭杀

  栾城之中,街道空旷,人烟稀少,微风吹过,只余下一缕黯然肃杀。

  百姓们已经从惊恐之中醒转,却仍不愿开门,他们只是从窗户的缝隙中窥望着,一旦触及城头上那玄色狰狞的狼旗,便好似被马蜂蛰得刺痛,连眼都睁不开。

  街衙之中,如今成了鞑靼王子的帅帐,却是此间最热闹的所在。

  穆那王子撕下一架羊排,正啃得舒畅。他年方二十,如其他贵族一样,喜爱中原的衣食,但对本族的习惯,却也未排斥。

  身边掳来的中原女子,华衣盛妆,蹙眉含泪,半跪着为他在金杯中斟满酒。

  她正值妙龄美貌,乃是林邝破城之后,从官宦世家中挑选来侍奉王子的。

  穆那大品地饮下酒,看也不看她一眼,面色仍是阴沉铁青。

  “如此醇酒美人,王子为何愁眉不展?”

  林邝眼中精光闪烁,虽然心如明镜,却仍是问了出口。

  “林帅何必明知故问?”

  穆那想起父汗率军在外,却命自己留守在这区区小城,心中便是一阵光火。

  鞑靼人以勇武为荣,若不能获得显赫军功,根本难以登上可汗之位,穆那本想在这次远征中崭露头角,却不料可汗一声令下,大军驻扎在三十里外的雪峰之下,竟只让他掌管这一城事宜!

  “王子也不宜太过心焦,忽律可汗也是为了维持这大胜的局面不坠,才让您坐守重镇的!”

  林邝皮笑肉不笑道,有意无意间,却是暗嘲他不堪大用,若是上阵,只会坠了乃父的威名。

  穆那久习汉文,语音腔调看是听得出来,他怒气上涌,强自压抑住胸中波涛,将残酒一饮而进,一把搂过美人,不顾她的惊呼挣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邝望着他昂藏身形,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也将自己杯中美酒饮尽,不疾不徐地离去。

  他带着两个等候已久的侍从,正走到大门口,却听身后主院中,传出一声尖利的女音,凄厉中带着绝望和惶恐——

  就算是强逼逞欲,也不会有这等骇人的声响……

  林邝正在踌躇,又听穆那气急喊道:“快来人!”

  王子的亲信早已涌入,等林邝带人入内时,只见到床榻上,染满了鲜血。

  那女子手执蝉翼一般的薄刃,直直刺入了自己咽喉,已然气绝。

  穆那手捂住胳膊上的长长口子,接过亲信递来的绷带,将泉水一般深涌的血流紧扎止住。

  “是谁说中原女子温柔如水……这个小小女子,居然企图刺杀我!”

  穆那喘息着,面上情欲之色未褪,却又染上重重怒气,灯下看来,显得阴森摄人。

  林邝在旁看着,也甚觉尴尬,这女子是他献上的,如今闹得如此血腥,也实在过意不去,他打了个哈哈,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却听身后从人朗朗答道:“王子身为黄金贵族,却连一个弱女子也制服不了?”

  穆那气得眼中冒火,目光如刀一般逼视而来:“林帅,贵纲纪真是生的好家教!”

  林邝正要斥责从人,却听这人仿佛被鬼迷心窍,更梗着脖子,冷笑道“常听说鞑靼人以伤痛为荣,可王子这道伤,可还带状脂粉气呢!”

  他哈哈大笑,周围兵士虽然恼他无礼,心下却暗予赞许。

  穆那气得浑身颤抖,大喝一声:“你给我上前来!”

  那人踉跄着上前,林邝见他面色潮红,大约是喝多了酒,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床前,却嗝得浑身抖动,双袖乱挥,电光火石间,穆那发出一阵凄烈的吼叫,满含着剧痛狂怒!

  众人正想细看,就在那一瞬,灯火被弹指熄灭,满室都陷入了漆黑混乱。

  好不容易,有人摸索着点起了灯,却在刹那惊得面色煞白,穆那王子面色发黑,竟直挺挺地僵死在床榻!

  在短暂的不敢置信之后,众人发现,林邝和他的从人,也已经消失无踪。

  “快去通报可汗!”

  纷乱有力的脚步声,朝着室外奔去,一阵阵惊呼和恸哭,以这个院落为圆心,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来历

  忽律接到噩耗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抑制不住胸中悲愤,又是一阵猛咳。

  他俯下身,以颤抖的手触摸着干冷的黑土,低喃道:“为了这片土地,我的儿子白白送了性命……”

  一旁的将领皆是黯然,即不能劝,也不能干看着君主悲痛,一时手足无措。忽律的咳嗽一阵重过一阵,他的次子年方弱冠,啜着泪搀扶起了父汗,正要劝他节哀,忽律却自行挺直身躯,双目炯炯。

  他也不多言,纵身跃马,飞驰入城,身后众人也齐齐上马追赶。凉风灌入人的胸肺,本来极为快意,却被这凶噩变为亡灵的不祥呜咽,忽律以鞭策马,呼啸龙腾一般,半刻便贯城而入,到了长子的床榻之前。

  穆那面色发黑,五官扭曲,涣散的瞳孔中带着惊恐和剧痛,已经冰冷僵硬。

  忽律双手止不住颤抖,一把将他抱起,深深纳入怀中。

  “萨满依据长生天的意旨,说你此行不吉,我使你避于刀兵,却不料,仍是死于非命……”

  他声音低沉,隐忍,然而带着撕心裂肺的不祥。

  “林邝呢?!”他低喃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为这声音中的杀意而凛然惊心。

  “就如同烟雾一般,在房里消失了?!”

  忽律怒极反笑,苍凉的笑声,将满室都染上阴霾和惊悚。林邝并没有烟雾一般消失,在一片黑暗和混乱中,他只觉得浑身一麻,便被点穴扛了出去。他的随从负起一个偌大的身躯,却竟然步履如飞,林邝被风吹得睁不开眼,鼻端却隐隐嗅到一阵清雅墨香。

  林邝虽然出身贵胄世家,生性却并不好文,他的随从当然更不是什么文人墨客,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气味。

  他若有所悟,已是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人奔驰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眼前出现熟悉的营帐,才将他放下。

  林邝感觉穴道已解,他活动着手腕,强打起精神,冷笑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撕下长袖一角,在脸上擦拭片刻,便是截然不同的一张面容。

  “果然如此……”

  林邝咬牙恨道:“你将我放回自己的大营,难道还想逃得性命吗?”

  那俊逸青年回以倨傲的微笑:“我若要走,你的千军万马,却也追赶不及,更何况,你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找的晦气?”

  他转身便如烟雾一般疾奔,林邝正要喊人,却只觉头皮一阵凉意,伸手一探,竟是一片薄刃,居然嵌在发间,差个毫厘,就是脑浆迸裂。

  他的中军大营中,有亲信飞奔而出迎接,有见多识广的,见他呆呆的手持一道奇形薄刃,不由惊叫起来“居然是他!”

  “是谁?!”

  林邝听得这刺客居然大有来历,不由凛然问道。

  “是江南霹雳堂的郁公子!”

  亲信面色煞白,仿佛见了鬼魅。

  “他素来倨傲,一般不惹上他,绝不会出手……

  主上竟然和他有嫌隙吗?”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祭

  林邝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强撑着答道:“我哪里会认识这等江湖草莽!”

  那亲信仍是面有难色,嗫嚅道:“江南霹雳堂素来以火器见长,郁公子却是个例外,他这‘夺命蝶’了出,七昼夜之内,绝无活口……”

  他正待再说,却被林邝阴冷狠辣的眼神震住,只得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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