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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56]

By Root 1142 0
几日被无数人盘问反诘,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所有人都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以为她知晓些什么。

  晨露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想不想从这一团乱麻中脱身?”

  香盈诧异的抬头看她,眼中满是不解。

  “你父亲本是齐府的家奴,蒙齐大人开恩,放出去收帐经商,日子本来也是殷富,只是齐妃自小就看中了你,带在身边做了婢女——真是可惜,你没有做小姐的命呢!”

  香盈眼中闪过一道不甘,勉强笑道:“娘娘对我恩重如山……”

  “是吗?”

  晨露仿佛不胜惊讶,笑道:“我听说你父亲曾经想向齐大人求情,想让你出宫婚嫁,这难道是谣言吗?”

  宸宫 第四卷 第八十七章 夜审

  “你怎么会知道……”

  香盈有些失态,对上座间那凛然轻笑的眸子,才深深低下头去。

  “我父亲想让我有个归宿……可齐妃娘娘不许……”

  她声音微弱,却带出幽怨和不甘。

  “我有个办法保管你能顺利出宫,又不受齐大人的责难……”

  香盈闻言,惊得抬起头来,却正看入一片诡谲笑意之中。

  她如处冰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你不想试试吗?”淡然而清雅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诱惑,仿佛从天上传下。

  “愿听娘娘吩咐……”她听到自己回答,声若蚊呐,却异常清晰。

  乾清宫的大殿中,此时灯烛高照,将殿堂照得亮如白昼。

  帝后端坐在正中,上首座位上,太后面色苍白,很是憔悴。

  “母后凤体仍是违和……这些太医太不经心了!”

  皇后蹙眉道,自己也咳嗽两声,把久病的戾气全撒在了太医身上。

  “我这几日噩梦缠身……太医已经给我配了汤剂……”

  太后并不欲多谈自己的身体,对着皇帝道:“你让晨妃去审理齐妃的命案,如今算是有结果了?”

  皇帝躬身道:“她年纪还轻,做事仍有疏漏,所以今晚我们共同听审,也好鉴别一二。”

  晨露此时已到了殿外,经人通传后,她款款而入,为皇帝呈上了一本供词。

  “总算不辱使命,没有让您失望。”

  皇帝翻看了几页,先是皱眉,接着深深赞叹道:“好个忠心为主的奴婢!且将她宣来!”

  香盈颤巍巍进殿,朝上参拜,举止极为恭谨。“你先起来!”

  皇帝温言道:“你为了替齐妃申冤,冒险藏下这等重要证据,实在是忠心可嘉!”

  “奴婢当不起皇上如此称赞,只希望我家娘娘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香盈低泣着叩头,听来更觉哀婉凄凉。

  她从贴身小衣中,抽出一道叠成方形的小笺,双手呈了上来——

  “这就是娘娘那日接到的信笺,她习惯将这些重要书信藏在八宝盒的夹层里。”

  果然信笺上,犹有齐妃惯用的馨香,香盈继续道:“娘娘就是看了这封信笺才决定去飞烟阁的。”

  皇帝展开一看,上书寥寥几字:“今晚亥时初分,飞烟阁相会。”字迹刚毅中不失娟秀,瞧着很是熟悉——乃是周贵妃的手笔。

  他目光连闪,电光火石间,已经窥得了其中奥秘。

  “周贵妃并不是真凶!”皇帝决然说道。

  皇后仍在懵懂,太后已经瞧出了其中蹊跷,淡淡道:“周贵妃与那使者既然定在阁中幽会,就不可能邀人前来。”

  皇后也反应过来,她稍一思索,惊疑道:“是有人模仿周贵妃的字,投信邀齐妃前来,这两边一撞上,周贵妃就起了杀心……”

  她有意无意的仍是将凶案朝周贵妃身上拉,这盆污水,不泼到她身上,是绝不甘心了。

  皇帝皱眉,正要反驳,却被晨露轻拉衣袖示意。

  她从侧下的座位起身,裣衽道:“我接手此案后,为恐有碍物听,传唤了多名宫中杂役,最后在瞿统领的帮助下,才找到了一位巡更之人。”

  在皇帝示意下,她又传来一位巡更的宦官,此人证明,那夜在西华门前的甬道上,窥见周贵妃与一位青年手牵相挽,极是亲密,从远处疾奔而来,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皇后一听,更是得意:“和本宫说的一样!”

  皇帝却听出了话音,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宦官哆嗦着,却极为肯定,那是戊时过了大半。

  皇帝静静听着,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

  “这是嫁祸!”殿中一片死寂,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皇帝冷怒已极,将信笺掷向御案,冷笑道:“宫中出了这等贼子,真是让朕心生惊骇!”

  皇后瞧得目眩神迷,心下略一思索,仍是一阵轻松——

  至少周贵妃与人通奸的罪名也是跑不了了!

  第四卷 第八十八章 饯行

  在戊时已经奔至西华门的周贵妃,被她宫中之人证明,是在亥时之前回返的,这样,她杀死齐妃的嫌疑,便不攻自破了。

  皇帝看了太后一眼,缓缓道:“母后,无论周贵妃做了何等失德之事,这桩杀人大案,却是与她毫无干系了!”

  太后目光微闪,叹道:“看样子,她是招惹了什么人,有意将她设计入局。”

  皇后在旁接口道:“周贵妃素性刚强,宫中众人,都对她颇有怨言呢!”

  晨露冷眼瞧着,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于是起身辞去。

  外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片暗色昏暝中,她谢绝了廊下侍女奉上的纸伞,独自一人在雨中漫行。

  长而深广的甬道,仿佛永无尽头,她瞥了眼,西北角上,那一梁破败的屋檐,想起那幽禁于冷宫的女子,心下一片茫然。

  自己替她昭雪了杀人的冤屈,可失德淫乱的罪名,却足够让她万劫不复。

  她可曾后悔吗?雨声萧萧,逐渐变大,重重的琉璃宫墙,于千回百转间,光华暗淡,几乎要被夜色湮没。

  一柄竹伞拢于头上,她悠然回首,正见瞿云手持伞柄,立于身旁。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抿了下唇,扯出一道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近乎负气的扭着头。

  “你太过胡闹了……”

  瞿云凝视着她,半晌,才无奈长叹。

  “三十年前你就说过这句,不新鲜了!”

  话虽如此,晨露仍是接过他手中的伞,两人一路并行,听着耳边喧嚣变大的雨声,多次的芥蒂,一扫而空。

  “真是清爽……此刻,我竟是有点羡慕周贵妃了呢……”

  晨露提起裙裾,栀子花的香味,由道旁花圃中幽幽传来,恍惚迷离。

  “我羡慕她,无论何等凄惨,总有一人,在为她担心,等待……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话真是不假。”

  她的声音,清冷漠然,在这暗夜听来,却是掩藏不住的寂寥。

  翌日,皇帝颁下诏令,追封齐妃为“懿昭贵妃”,极尽隆重的厚葬了这位宫中宠妃。

  周贵妃被谴回自己宫中,只是仍不能自由出入。

  齐融对此,很是耿耿于怀,皇帝亲自把盏,与他夜宴私叙,道尽了其中蹊跷,他才霁颜而回。

  临出宫前,他望着京城南面,露出了极为愤怒的神情——

  南面乃是皇帝宗裔聚居之地,静王的府邸,也在其中。

  瞿云瞧着内苑全无动静,不禁心生疑惑,向晨露问道:“皇帝准备如何处置周贵妃?”

  “一般君王,得知自己的嫔妃与人私通款曲,必定是雷霆大怒,诛其九族,也不在话下……”

  瞿云皱眉道:“周大将军镇守前线,如果处理过苛,怕是会生出大乱……”

  他想了想,揣测道:“难道私下赐她自尽?”

  晨露凝望着窗外,意味深长道:“你这次却是想错了……”

  她轻轻道:“皇帝令周贵妃去京郊月心痷中带发修持,非召不得回宫。”

  “这么轻的处罚?”

  瞿云惊讶道:“他是顾及周浚?”

  晨露摇头道:“我也如此作想,可元祈只说了还不够——”

  她迎着瞿云询问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他说‘一日夫妻白日恩’.”

  什么?!瞿云僵在当场,良久,才从齿中迸出一句:“他与元旭,当真不同……”

  周贵妃离宫那日,并无一人相送,她并不感叹世态炎凉,只是回首望了眼身后重重宫阙,便毫不留恋的上了车。

  车行至京郊的长亭,却有一行人,正等候其中。

  有身着青衣的侍人,上前将车驾拦下——

  “晨娘娘来给您饯行。”

  周贵妃从车下跃下,只见炽热眼光下,飞檐高耸的亭中,正有一位素衣女子,正在桌边等候。

  “你有什么事吗?”她走到桌前,径直问道,并不以为对方是单纯前来饯行的。

  宸宫 第四卷 第八十九章 藩王

  “古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晨露递上一只紫檀小盒,内有一只小小香袋。唐传奇中,有一则故事说的很妙……”

  晨露不理她疑惑的目光,悠然品茗说道。“有一人有离魂之症,一旦发作,便僵硬无息,三日之后,才会恢复原状……”

  周贵妃凤眸一闪,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让我假死遁走?”

  “莫非你想在那庵堂之中,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晨露微微一笑,将她的所有惊疑都冰熄殆尽。

  “为何要帮我?”

  明炽的日光,从亭外照入,晃得人眼前发花,周贵妃只觉得一阵晕眩,她低声问道。

  晨露不答,只是轻声道:“你收起来,用时口服一匙即可。”

  周贵妃心下感激,却仍是微有疑惑,她登上车驾,驶出不远,才听到身后隐隐有琴音传来,伴着飘渺女音,宛如天籁。

  朝闻游子唱高歌,昨夜微霜初渡河。鸿雁不堪愁里听,云山况是客中过。关城树色催寒近,御苑站声向晚多。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歌声不伴一韵丝竹,清冽纯净,有如高山冷泉,碧波水色一般的晶莹,让人生出无限怅然。

  “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周贵妃咀嚼着词中之意,心中思绪万千,不由得,竟坠下两行热泪。

  她由窗中望出,只见天空中高碧晴朗,万里无云,只觉心中一片喜乐,仿佛久羁的鸟雀,回到了故林之中。

  三日后,周贵妃仙逝于阉之中,宫中传下旨意,加谥号为“纯敏,”以厚礼葬之。

  短短一月中,威权最盛的两位妃子,都香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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