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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50]

By Root 1180 0
实说道:“这是朕身边之人禀报的,朕长于深宫,哪会知道这些山川之奇?”

  周浚闻言,终于霍然动容,他起身,郑重一揖到地:“不意圣上诚挚若此,真是天子胸怀!”

  元祈不喜他狂涓倨傲,见他如此,忙双手扶起,诚心诚意道:“军略之事,还请大将军多多教我!”

  “这些征伐之术,军阵中学来最快!”

  周浚大笑,指点着图卷道:“皇上今晚便要动手了吧?”

  见皇帝赞许点头,他回过身,看着眼光微闪的襄王,不无揶揄的笑道:“王爷,您可有点神思不属呢……今晚,不如就留在营中,不要上阵了?!”

  襄王暗喜,刚要答应,看着他冰冷残酷的眼神,心头生出警兆,连忙笑着改口道“只是有些小小不适,忠于王事,也顾不得了。”

  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玉碎

  夜色已深,静谧的山谷里,郁郁葱葱,毫无半点炊烟,仿佛都 停止了呼吸,沉睡不醒。

  凉川在不远处静静流淌,月光下,水波潋滟,宛如梦境。

  打头的一万骑兵,逐渐逼近山谷,仍是听不见半点人声。鹧鸪的叫声从林中传出,让人背上升起颤栗。

  “噤声。”

  皇帝命令道,清俊面容上,英气飞扬。

  众将士早有准备,坐骑的四足都 裹了布帛,悄无声息的前行入谷。

  晨露微微皱眉,策马上前,与元祈并驾齐驱,轻声道:“皇上还是坚持要急袭?”

  皇帝点头道:“夜袭一事,重在出其不意,若是对方有所准备,定会功亏一篑。”

  晨露知道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是凝视着眼前兵士,心中无声叹息。

  兵书上夜袭胜出的例子,都是敌军没有防备,因而溃灭,可那只是相对一般军队而言。

  忽律的大营,看似松散,其实却最是严密,就算有人半夜劫营,他们也会在最短时间内集合,将进犯者击败。

  所以,夜袭虽然可行,却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悍勇。

  若是自己领军……她摇摇头,将这种无稽的念头挥去,专注于前方的动静。

  将士们已然入谷,眼前那些鞑靼式样的帐篷,在暗夜里默默伫立着。仇人想见,分外眼红,老兵们依前次死伤的袍泽,兵刃在掌中闪着雪光,杀气冲天而起。京中的新人们,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随着一声令下,他们如嗜血的猛兽一般,冲入敌营,肆意踩踏。杀戮与嚎叫,成为这个夜里的最强音。

  “我军势如破竹,真是可喜可贺啊!”几位年轻的侍从,在皇帝身边,兴致高昂的说道。

  只怕未必……

  晨露冷眼瞧着,场上的鞑靼人,从营帐中奔出,虽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却仍是沉着万分,只是跃上马背,朝着凉川疾驰。

  追逐与被追逐,不过几刻,便告一段落。

  悠长的号角声,在水边响起,初时寂寥,随着散兵的聚集一处,却发出激昂狂肆的音调。水边的蓬蒿长草中,有无数人影从中站起,口中吆喝着,手中满是闪着寒光的弯刀,将半边夜色都染成银白。

  这声势将天地笼罩,一道别样的悍勇杀气,遮天蔽日。

  天朝将士一片哗然,他们谁也没想到,鞑靼人竟在水边埋下了重兵!

  “是谁将军情泄密?”皇帝的目光有如实质,声音清晰阴沉,蓦然回望,身后一众将领,都承受不住他的霹雳怒火。

  襄王此时却是镇定自若:“皇上明鉴,臣等在皇帐中议事,并无一人离开!”

  晨露以袖拂面,掩下了一个阴冷的微笑—今夜,他确实是清白索然无辜的!忽律其人,一向狡诈如狐,他此次亲自涉险,又怎会毫无准备?

  鞑靼的战马,在凉川边恢复了平静,人人眼中露出杀气,如地狱修罗一般。大地在颤动呻吟,鞑靼将士粗野的笑着,嘴里吆喝着听不懂的调侃,就要渡过凉川。

  天朝军上下皆是大怒,调整队形后,毫不迟疑的追了过去。

  兵刃相交,在暗夜里响彻,帐篷被点火焚烧,燃炽了半天红茫。

  人的头颅,如雨点一般纷飞,鞑靼骑士们想起家中的妻儿,归心似箭之下,唱起了低沉的歌谣:亡我祁连山,使六畜不藩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歌声苍茫辽远,洪亮中,含着无数痛楚。

  他们生于游牧,此番,却不想再随草而居,凉川是他们心头的锁,而西北,是他们眼中的黄金之地。

  月光照着粼粼的水面,月色溶入凉川,暗流却在其下汹涌起伏。

  有人居于骑兵中央,大声喝道:“击退敌人,我们才能回到家乡去!”

  士兵们欢声雷动,如岩浆一般在岸边汹涌。

  却不知,是谁先来掠劫别人的家乡?!

  晨露唇边露出嘲讽的笑容,看着月光照耀下,那如神祗一般的身影,极为低沉、怨毒的喃喃道——

  “忽律!”她再也忍耐不住,拔出鞘中长剑,策马冲入头阵,一阵风似的,杀入敌军之中。

  夜风之下,她衣袂飘飞,恍若天人,在漫天烟尘中,杀戮无数,白刃既出,便有一人性命上天。

  顷刻间,忽律可汗置身的前锋,便被她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她长驱直入之下,立时便有人挺身护卫可汗,她剑下又多了几个亡魂,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再不得寸进。

  热血沸腾之下,她的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

  “反间计……”

  她胸中怒意满盈,收起长剑,任由箭石在自己身边纷飞,丝毫不再闪避。

  她从背上取下那柄赤勒族的玄铁大弓,娴熟的上箭,拉满,遥遥指着狼旗之下的王者。

  时间,在这一瞬间近乎停止。

  她手下用力,近乎安详的一放,那箭矢,带着铁制的尖利,以及白色的羽翎的呼啸声,如闪电一般飞起。

  月光,都被这一箭呑噬了光华。这是倾尽她所有信念和才华,决绝的一箭。

  下一刻,她胸口一阵巨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丧失……

  元祈在右后方看得真切,已是睚眦俱裂——

  可汗的近身勇士,将手中长枪抽出,从她后背穿透,鲜血如雾蓬一样,洒满水边。

  这强大而可怕的冲力,将她全身带起,几个跌落之下,竟被带入凉川之中,水流淙淙,几个暗流起落,已将她带入下游。

  元祈只觉得心中一阵巨痛,他丝毫没有多想,扯下身上明黄甲胄,纵身跳入水中。两边阵前,一片混乱,却是两边主君,都身陷险境——

  忽律可汗,仍是没能挡住那一箭,右胸受创,落于马下,生死不知。

  宸宫 第四卷 第七十五章 大捷

  山川呜咽,河水千载万年,奔流向前,永不复回。

  夜色悲回,银白月光下,下游水流流涌,无数险滩涡回,仿佛是妖物狰狞的血盆大口。

  水雾氤氢升起,皎月的辉光,在河面上渲染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晨露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全身百骸的精力,似乎都被抽离,仿佛有千万重的绳索,将她拖向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黄泉的埃土在脚下浮动,遥远处的那一线白光中,隐约有一道长桥,不见首尾。

  又要落入那幽冥之中吗?

  想起那忘川水下,嫣红绚烂的彼岸花,她心头一阵冰冷——

  难道又要回到那不见天日的所在,被那术士的符咒,封镇燃炽于业火之中?

  绝不!

  她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来,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

  一道强大的力量,在瞬间将她拉离——

  白光从眼前消失,下一刻,胸口的巨痛,却又让她险险昏厥过去。

  勉强睁开眼,只见眼前光波陆离,水浪滔天,自己沉溺在水中,载浮载沉,已呛入不少河水。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住,奋力游回岸边,无奈河水湍急,暗流诡谲,却丝毫不得寸进。

  她回身去看,却是一张熟悉已极的面容——

  “元旭……”她近乎呻吟的,从心中喊出一句,却被滔滔汹涌的水波咆哮淹没。

  不,这不是元旭!

  元旭,永远是爽朗从容的,他不会有这般阴郁凶狠的眼神,不会……

  在这般险恶的浊水中,仍死死不肯放手——

  元旭,他早已舍弃我了!

  他是谁?晨露脑中一片昏沉,由眩晕中,她终于想起,掉落河中时,皇帝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喊——

  那一声,穿透了千军万马,即使是金戈硝烟,也无法淹没它!

  是他跳下凉川,一直在救我?!

  晨露浑身都痛得颤抖,她的颤抖着,想挣脱那只手,却被 牢牢拉住,手腕间一阵刺痛。

  怕是青肿一片了吧?

  她诧异自己此时仍有调侃的心思,沁凉的水流入眼中,火辣辣的疼。她微微抬头,却在朦胧中,看入了元祈的眼中——

  如火一般的,近乎阴戾暴怒的……

  如火一般的,爱怜珍惜的……

  如火一般的,战胜一切危难的无畏和决然……

  她已无力思考,任由那只大手拉着,彻底的陷入昏迷之中,耳边隐约听到,那焦急的呼唤声。

  凉川奔流着,逝水如斯,在月光下,闪成一幅晶莹的银缎,流向不知名的天边。

  京城中,远征军已是断了好几日的消息,宫中的贵人们知道了消息,心中越发不安,几大寺院的香火,因此鼎盛不少。

  太后与皇后,却不曾与这些内外命妇一同前去,只是发下懿旨,在慈宁宫中,为那尊玉佛建了个神龛,由太后亲自斋戒诵经,早晚供奉。慈宁宫的晨间,一如平日一般安谧,皇后请安毕后,留在太后身边,在她身边说笑解乏,几个有脸面的大宫女也间或插个几句,一时之间,满殿都是娇媚欢笑。

  “娘娘,早课时间到了。”

  叶姑姑上前禀道,太后于是捧起佛珠,让众宫女退散,在佛前蒲团上盘膝,默颂经文,一个多时辰后,才在侍女的服侍下,蹒跚起身。

  皇后睨了一眼殿侧的玉佛,见它宝光流转间,光洁莹润,天生的一块美玉,却雕琢成这等神像,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不以为然的笑道:“这等西域来的神像,我们林家素来不信,母后又何必将它供奉于此?”

  太后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发火,只是轻轻道:“人老了,无论信或是不信,都有个敬畏心……”

  她见皇后仍是懵懂,轻叹道:“如今京中百姓都信这个,你不妨也请一尊回去,为皇帝祈福——好歹不要让那群嫔妃议论,说你无情无义!”

  皇后听着大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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