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世界 1 [8]
而且他也不会允许我打电话去找任何人的,事实上这个城堡里除了高速上网线外,没有一个电话。
"我可以时常看见你。"
霸道的男人,连上班的时间都要看着我吗?
我恶意的讽刺道:"甘脆把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好了,如果不放心的话。"
东启人幽幽的看向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还是把电话留下来了。
他每天会给我打两次电话,无论多忙,一次在正午,一次在下午三点。我们的对话总是一样的。
"无可,有好好吃饭吗?"
"有。"
"在干什么?"
"嗯。"
"…… 无可,别忘了定时吃药。"
"知道。"
我床头有一瓶anti-depression的美国药,是新研制出来的,据说很贵。我从来没有服过一片,我没有depression,我有的是叫disappointment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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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例打开计算机,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我完成了和Tomk签下的合约,在两年内,我达到了十亿的目标。
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 嘿,三眼,真舍不得你离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 少来!你从我这里敲诈了多少佣金!
网上的我是快乐的。
: 来,为了我们的分离,喝了这一杯。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计算机另一端喝下整瓶香槟。
: 祝我们以后不再见面。
: 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Tomk给我送了一个狂哭的鬼脸。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 再见了Tomk,我以后不会再做黑客了。
: 咦,你要改行做白客吗? 我可以帮你拉生意喔。
: 白痴!我金盆洗手了。
: 喔~ 难道是找到心爱的人,和Moon Tear一样要建造爱巢了?
是吗?原来Moon Tear已经先我离开了,她终于找到另一半了?
: 她好吗?
: 很好,她有孩子了。
: 是吗,替我祝福她吧。
: 当然。你呢?
: 我还在等我的王子。
: 罗姬,我也祝福妳。
可惜我不是公主。我泛起苦涩的笑容关闭通讯。Tomk不知道,三眼罗姬其实是个苍白的王子,无力改变爱情,祇好躲在城堡里永远冬眠了。
以前觉得钱很重要,现在呢?
已经无所谓了。
桌上的电话灯闪亮起来,发出一串悦耳的铃声。不过听多了祇会觉得烦。
我按下键盘,电话附带的萤光屏亮起来,是东启人的样子。我好象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了,看他身后的背景,不太像是国内。
"无可有想我吗?"
"没有。"
他露出受伤的表情。那又怎么样,我确实没有想过嘛。习惯了我的冷言冷语,他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无可今年的生日想要什么?"
我惘然的想了想,这么快就到我生日了?我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十二月十五!"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很不满意我竟然忘了自己的生日。
十二月十五是吧? 又过了一年,离开那个男人已经两年了吧? 今年我二十了,不再是个小孩子。
"无可,你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你给我听着,祇要我还活着的一天,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关掉通讯,无视他可能会马上乘专用班机回来,在我面前怒吼,直到把我肩膀摇碎了为止,祇是为了警告我不要想起别人。
自私的男人,连我唯一自由的思绪都想操纵。
像没有根的浮萍,我祇能随着水向飘流。
可悲的人生,我无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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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卷缩在黑暗里,睡不着。外面的夜色是那么忧郁,连星星月亮都被洗去了光彩。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关上。
在这个时候会进入我的卧室的祇有一个人。
"无可,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宽大炙热的手落在我的腰部,我却感觉不出任何温度。
"你又没有好好吃饭,你的腰瘦得快能一把捉了。"
他的叹息传进我耳里,我依然没有动。
"无可,我知道你没有睡。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
"如果你不喜欢生日宴会,我就不举行。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你也不会给的,我何必浪费精神和感情。
"无可……"
他叹气着,大手终于离开了我的腰部,他掬起一绺头发,轻轻烙下亲吻。他不敢吻我,因为我说不许,所以他祇能亲吻我的头发。
他站起来,离开了我的床边。
我转头看着他离开,高瘦的身影是那么孤独,背影被走廊里的昏暗壁灯拉成一条细长的影子。岁月蹉跎,我忘了,他今年也该三十九了,却还没有结婚,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心里毫无来由的一阵心酸。
两年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纠缠着,希望哪天能得到我的爱。
原来,不是祇有我是可怜人。
我不知道眼里突然涌出的泪水是为谁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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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终于也有天亮的时候。
在我生日那天,天气难得晴朗,没有下雨,没有刮风,我忧郁了几天的心情一下好转。
虽然我说不需要礼物,但是东启人依然坚持要送,他留下纸条说礼物会在下午三点到。
无聊的家伙,他应该知道什么东西都无法让我惊讶。
我已经过了需要礼物的年龄了。
三点,门铃准时响起。除了星期一外,城堡平时是没有半个佣人的。我打开门,耀眼的阳光差点让我睁不开眼。
一个男人站在门外,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着。我知道,凡是送货来的人看见我时都会愕然三分钟,我就等着这位回过神来,赶快让我签了名好滚蛋。
"无可,你好吗?"
我抬起头,第一次把目光放在这人身上。
乌黑的头发里掺了几根银丝,相貌依旧,祇是多了几分沧桑。
"……清言?"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了,赵清言居然出现在我的城堡门前。我无意识的摸摸脸颊,温温的,我没有发烧。
"无可,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清言,我曾经爱过的赵清言。
奇异的,我的心情异常平静。
"我终于办成了自己的公司,小小时常惦记着你,佐凯仑结婚了,佐凯书说她要等你回来她才结婚。"
你怎么可以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赵清言,在你拒绝我之后,在我决定放弃你之后。
一股无力感充斥全身。
"你来干什么?" 我的声音和我的心一样干涩。
赵清言激动的拉着我的手说:"你大哥坚决不让我见你,我每天都去求他,我祇想告诉你,我很爱你,无可,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苦笑得连胆汁都出来了。祇要你打开那个魔方就可以看见我,我在上面留下的联接,你竟然没有发现!
"爱我之后呢?" 我问他,我的眼光已经越过了他,在他身后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奔腾。
"我要带你走,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你了。"
他激昂的语气已经无法牵动我的心了。
"清言,你知道吗。" 我不能不告诉他:"我不需要被保护,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不是柔软的女性。"
他不会明白的。
"一但错过就无法回头了。"
"为什么?无可,我爱你啊!" 他焦急的握着我的手说:"我等了你两年,是我还不够好吗?"
我看进他的眼里,柔声说:"不是的,清言。祇是你的爱太温和了,让我感觉不到。在你身后,有个爱我更久的人,祇是我太盲目,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清言,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妻子,给小小找一个好妈妈。忘了我吧,你的无可已经在三年前死了。"
我指着他的心说:"死在这里了。再见了,清言。"
我转身关上门,毫不理会他在门外敲打。
"是不是东启人要胁你?!"
他依然不舍的追问。
笑话,世上没有人能要胁东无可。祇要我愿意,我可以直接毁了东氏企业。祇是你,赵清言,让我太过失望了。但我不怪你,你还有一个孩子,他需要一个母亲,而不是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同性恋父亲。
我捂着耳朵,不想听见他的悲鸣。
错过了就错过了,时间是无法回头的。
东启人站在我的房门前,看着我,头发有些凌乱的掉在前额,西装有些绉折,和他平常整齐的样子相差好远,看来比较像浪子。
"你为什么留下来?"
我打开那部黑色的手提电脑,示意他过来看。
"我在十四岁时已经是被全球通缉的网络黑客,没有任何一个系统我没有办法进去,我不敢说我是最厉害的骇客却也跻身顶尖份子的行列。"
我让他看看我的丰功伟绩和我所有的战果,然后让他看看东氏的数据库是多么容易被侵入。
"如果你那时真敢要胁我,我就封锁东氏的数据库,也许你能找人解开,但是时间已经耽误了。就算我不能让东氏马上倒闭,至少能让它损失个几亿交易。"
东启人脸色发青的看着我,沙哑着声音问我:"你完全可以借此要胁我放你自由。"
我关掉计算机,转身走去窗边看着徐徐西斜的残阳。
"我当时不清楚,你会为了保存东氏放弃我,还是要我和东氏共存亡? 而且我一动,你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我那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选择我。"
他知道我指的';他';是谁。
"那今天他来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 他不死心的追问,语气中的紧张骗不了任何人。
这个男人,爱着我。
我笑了笑,摸着窗户上的余阳影子,说:"他还要一个亲人爱着他。如果我走了,那另一个人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而且那个傻瓜还傻傻的守了我这么多年,无论我的要求是多么任性,无论我的态度是多么恶劣,他总是第一时间回到我身边。即使是我睡着的时候,我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渴望被爱,我需要的是一个不变的肩膀,无论是谁,祇要能响应我,就是地狱我都愿意堕落。
东无可,其实才是最懦弱的人。
我送给他一个自认为是最美丽的笑容。然后我看见,那个男人哭了。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也许别人会认为这是乱伦、变态、恶心、堕落、什么都好,但我已经不能离开这个男人了。东启人,我的大哥,也可能是我的父亲。
"我爱你,我会用超越母亲的爱来爱着你,直到我们身体腐烂,被审判的日子。"
他张开双臂,把我迎进他的怀里。
他渴望的爱得不到,我祇是单纯的祈求被爱,两个残缺的一半正好凑成一个完整的灵魂。
无可,无可,我最爱的无可,你可爱我?
他日夜的咒语缠住了我的心,我的魂,我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