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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自难忘 [2]

By Root 392 0
瞬即逝,我满眼是泪,在迷雾中苦苦的寻觅着……
  
  平静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到了初秋,北京初秋总是沉静而忧郁,潜意识的让人觉得有点儿落寞。
  这天,高总管大架光临,细小精明的眼睛里破天荒的盛满了笑意,果然张口就向我道喜:“展眉姑娘,主子吩咐调派您到身边伺候。赶紧收拾收拾,点个卯,今儿就算正式过去了。”看着他谄媚的笑容,我心下陡然明白了几分,赶紧递上银子,满脸堆笑:“多谢总管提携。”他眉开眼笑的点点头,提步便走。目送他委琐的背影离去,我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开始心疼起“孝敬”的那几两碎银子,把这个狗奴才诅咒了上千遍才肯罢休。
  简单收拾一下儿,不敢耽搁,急急的跟着留下的小太监过去了。沿着长长的甬道,七拐八拐,走进一间偏房,气息还未调匀,就被叫去训话。训话的时间不长,内容也无非是恪守本分之类。正听得犯困,被眼前这位高总管冷不丁喊了名字:“展眉,你是新来的,负责爷的饮食起居,要小心伺候,知道吗~~?”后三个字被故意拖长了音调,听起来甚是尖锐刺耳。我身子一凛,顾不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回答了个“是”字。周围看过来的眼神,有好奇,有妒忌,更有怨毒……
  做了王爷的贴身婢女,为能随时候命,我不得不听从安排搬到了现下这间屋子。幸而仍是个单间,紧邻主子的正房,布置简单古朴,一桌一床深得我心,床上的被褥尤其舒适。我把自己埋在被窝儿里,揣测以后的命运,不知不觉竟沉沉睡着了。
  转瞬到了傍晚,神清气爽的重新梳理一番,早早来到主子的房间等着伺候。现下,房里只有我孤身一人,我肆无忌惮的在房间里乱走,观察着每一处细小的陈设,他的房间远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转眼看见散落在床边的《三国演义》,随手一抄,舒服的靠坐在床上翻看起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陡然听见熟悉的咳嗽声,不耐烦的抬起头,一眼瞥见了小林子苍白的脸,再往后看,这一惊非同小可——后面跟着的竟是我梦里的人,自己现在的主子。千百个念头在我心头打转,这次见面超出了之前任何一个预想。我窘的满面通红,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福下身:“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慌乱中,那本《三国演义》竟还被我死死的捏在手里。
  他盯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淡淡问道:“你喜欢这书?”
  我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般,仿佛自己正是个被人赃据获的小偷,胡乱答道:“奴婢倒是更喜欢《西厢记》,只是您这儿没备……”
  “噢,你不知这是禁书么?”
  我定定神,深吸口气,争辩道:“奴婢不知这是忌讳,只是喜欢这故事而已,不过……不过这确是个好故事。”
  他未置可否,口中却微吟道:“待月西厢下,迎风半户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目光缓缓移到我的脸上,凝神看着。
  我轻轻掩了嘴,暗道:“看来这所谓的禁书还相当脍炙人口呢!从前看时一直不以为然,倒未放在心上。”正想着,他已开了口,指着外间,口吻不容置疑:“以后你就在这儿歇息!小林子过会儿自会替你收拾。”
  “主子,这怕是不妥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是?”
  他上前一步,瞳孔忽而在我眼前放大了几倍,“你不愿意?”
  我倒退一步,心中虽有几分忌惮,却半点不肯妥协,“主子,奴婢有自己的地方,何况男女共处一室,不便之处甚多。”
  “你不愿意?”他步步进逼,又问一遍,丝毫不理会刚刚这番搪塞之辞。
  我不禁暗自叹息起来,知道像他这般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又岂会收回成命?然而心中那十二分的不情愿还是重重将我向前推了一把,立时将心一横,打算赌上一回,“一来奴婢有轻微的呓语症,怕搅了主子的清梦;二来奴婢不大习惯合衣而眠,向来喜欢‘轻装上阵’。”
  “这我知道,不妨事。”他口气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把话掷了回来。
  “你知道?你如何知道的?”我吃了一惊,悻悻反问,他却不答,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情。我又羞又恼的睨他一眼,心道:“他不妨事,我可妨事!既然如此,也要提醒我摆出个好Pose才是,但愿我那纵恣的睡姿没被尽数他看了去!”
  他见我满目羞容,似乎隐有不忍,口气软了几分:“原也不应为难你,只是近来有些许失眠,若是有个人在外间陪着,也好说个话,时间也过得快些。”
  我抬起头,陡然发现他面目如雪,语气中竟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我的心蓦然沉重起来,不知道立在眼前的究竟是个怎样男人?他应是冷酷的、强悍的,却也是寂寞的。我心中漾起一波紧似一波的酸楚,刹那占据了翕动的心房,他一怔,只是与我对望,仿佛已把心中残留的那几许温情尽数溶到眸中,全部交给了我……
  气氛忽而尴尬起来,僵持半晌,小林子终于机灵的解了围:“眉姐姐,还在那儿傻站着干吗,还不赶快伺候爷更衣。”
  我感激的看了小林子一眼,下意识的把那本《三国演义》往怀里一揣,赶紧走上前,浸湿了帕子,准备伺候他擦脸,无暇顾及背后灼灼的目光。我强压住心脏的狂跳,将帕子递了过去。手在空中悬了半晌,渐渐僵硬起来,却仍未见有人伸手来接,不禁抬头一望,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爷是伸着脸等着我伺候呢!唉,现在才明白何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看他闭上双眼,我扭捏的走上前,轻轻的帮他擦着脸。我的手意志不住的狂颤,因之前太过紧张,帕子上的多余的水居然没挤干净,颤抖的手加上糟糕的帕子,水线开始顺着他的领口倒灌到脖子里,我想也没想,用另外一支手胡乱的抹着,结果可想而知,他的长衫彻底被我毁了。不过,这应是毁在我手中的第二件了吧!
  我沮丧之极,只好把帕子先置在一边,帮他脱掉打湿的长衫,他相当配合,期间不曾睁眼呵斥,想来历经刚才那番交锋,他已达到了目的。
  
  几日过后,渐渐驾轻就熟,不是因为我在这方面有天分,而是他实在是个好伺候的人。每晚我们都会说上会儿话,我本是个从不失眠的主儿,素来都是一沾枕头立时入梦,可自搬到这儿,忽而精神起来,心中只是企盼能听他多说上几句。他近几日仿佛疲倦的很,总是比我先睡,反倒不似饱受失眠煎熬之人。
  这日掌灯后,他才匆匆回府,我仍像往常一样服侍,正准备帮他脱掉外衣。“咝”他剑眉微蹙,我一惊,以为弄疼了他,正要陪罪,只见他挥挥手,指着桌上放着的小药瓶,示意我拿来。就在我转身拿药的当儿,他已站到镜前,上衣被扯下来,正对着镜子里淤清的肩膀仔细查看着。
  我大吃一惊,赶紧打开药瓶,准备上药,忍不住问道:“主子,这是……?”话一出口立时便后悔起来,相处几天,多少了解他那冷冷的性子,素来最不愿向旁人解释交代什么,我本不是好事之徒,今儿却鬼迷了心窍“三八”起来。
  他果然没答,只在镜中淡扫我一眼,我立时识趣的闭了嘴,麻利的把药倒在手心里,开始轻轻按摩着,他的双眼终于重新闭上。我耸耸肩,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会儿工夫,淤青已经渐渐散去,我走了神儿,如痴如醉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他仿佛感觉到我双手力道的细微变化,蓦的睁开双眼,将我一副色眯眯的神情尽收眼底。我满脸通红,窘得飞快的把手缩了回去。
  他眯起眼,轻声道:“这可不能教我负责!”眸子里的温度渐渐炽热起来。
  一阵风卷开窗子,摇曳的烛光轻跳两下,“扑”的灭了,屋里瞬间暗下来,气氛暧昧之极。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赶紧把灯点着,尽快离开这个让人难堪的地方。跌跌撞撞中似乎碰到了什么,抬起头却正对了他的脸,我的手狠狠按住狂跳的心脏,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口,心就跟着蹦出来。
  接着,院中一阵嘈杂,一会儿工夫,灯亮了。
  那晚,我轻轻闪进内室,见他睡的正酣,身子蜷成一团,竟像个孩子一般,这种睡姿的人应是相当缺乏安全感才对。我暗暗叹口气,一丝感伤慢慢从肌肤渗入肺腑,轻轻执了他汗湿的手,想起几日前坚持要我睡在外间的情景,不禁展颜一笑,轻拂着他的发线,柔声说道:“你果真就是我梦中的爱人么?你高高在上,除了臣子的敬畏,真的不再需要那种平等的情爱了么?不过,你真是个坏家伙,居然说自己失眠,把我诓了来。现在我失眠了,怎么办?我听说身子健康的人睡得好,汗也流得好,你看来壮得紧呢!”

 耶和华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
  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
  ——旧约全书 创世纪
  那晚以后,再没见过他,听说是奉旨办差,如今已出了京城。这使我格外庆幸,以为终于不必面对,整日心神恍惚了,但心里已悄然改变了他的称谓,叫他胤禛。
  天气转凉,已是深秋时节,雍王府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仿佛感染了深秋的肃杀之气,格外凄凉压抑。今儿府里气氛似乎大为不同,略一打听,才知主子提前回京,现正在宫里回皇上的话,一会儿便打道回府。府里上上下下乱作一团,我则在自己房里依窗而立看着人来人往,甚是悠闲。门“吱呀”一声响动,我没回头,懒洋洋问道:“谁呀?”没人答话,我狐疑的回眸一瞟,影随风动,只有一抹兰色的衣角飘过……
  主子回府后,我立即被通传,刚服侍他擦把脸,十四阿哥就派人送了帖子,说是赴宴。他应了,未及更衣,提步便走。目送他的背影,我轻叹一声,心中甚是记恨这帖子来得太早,不禁怅然若失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匆匆折返,说主子衣裳单薄,让我取了斗篷送过去。不敢耽搁,赶紧抱了往门外跑。未等通报,马车的帘子便被掀起来,斗篷和我被同时拽了进去,身子一失重,顺势跌坐在了一个人怀里。我心念微动,恍然意识到自己中了计,定了定神,一眼瞧见藏在角落的兰色衣角,心里一片敞亮,没再挣扎。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脸颊上,冒出的胡茬蹭得我痒痒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吞噬了我,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身子轻飘飘的,似乎忘记了一切。他抱着我的胳膊微微颤抖。我转过头,情不自禁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痴痴的凝眸看他……
  “你的汗流得好么?”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
  “你……”我蘧然而惊,险些从他怀中滑出来。
  他淡淡的笑着,眸中浮动的竟是浓浓的温柔。我愕然点头,不知他如何听去了这番告白。
  幸福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还未及细细体味,顷刻便到了十四阿哥府。我浑浑噩噩,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下车,如何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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